窗户开了又关。
那极其轻微的响动落在男人耳中,却像是一道清晰沉重的落锁声,他听到黑暗再次降临的声音。
那样熟悉的,却在这仅仅三天的陪伴后就变得难以忍受的黑暗和静寂。
长孙炽在这永无尽头的暗色里闭上了眼睛,重新躺倒在床上,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
而刚刚才从紫宸殿离开的夏拂衣并不轻松。
从那个偷馒头的贼出现之后,围绕在紫宸殿附近的禁卫军就更多了,她现在想要出去,便不如进来时那般轻松。
好在在紫宸殿呆了几天,她也大概弄清了每日禁军换防的时间和巡逻路线。
避开那些最危险的路,以她的武功总能摸出去的。
夏拂衣并不紧张,相反,她的灵魂好像还一直留在紫宸殿中,精神有些不济,找路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始终焉头耷脑的,于是她也就没发现,今晚的禁军巡逻路线,和自己前两天听到的不太一样。
那些穿着铁甲,配着铁剑的护卫队沉默的穿行在夜色里,无声无息的组成了一条条切断通行的路线,不动声色的引着人走向没有巡逻兵的地方。
于是等夏拂衣回过神的时候,身周已经没有了半点声音。
她抬头,星光漫天,白霜般洒遍夜里的花朵和树叶。
而花丛中央有人正坐在桌旁饮酒。
黑发束起来部分在头顶,剩下的披散在身后,是比夜色更浓郁的黑。
白玉般的酒壶壶嘴里倾倒出透明的酒液,落入温润的酒杯里。
然后那人披着满身星光转头,漫不经心的挑起嘴角,对她举了举酒杯,
“等你很久,来喝一杯吗?”
第1967章 【上邪】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夏拂衣脑袋里第一时间出现了这四个字。
与此同时她飞快的转身往反方向走,然而才走了两步,之前如同消失的禁卫军便层层叠叠的从夜色里涌了出来。
他们无声无息的出现,像是黑色的浪,密密麻麻的堵住了所有可以远离那个男人的路。
夏拂衣停住了脚步,表情一层层的凉下来。
就算再是武功盖世的人,也不可能闯出这样密集的人海。
越是紧要关头,夏拂衣反倒越是冷静下来。
既然逃不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夏拂衣扫了一眼那些禁军,转身看向那个男人,淡淡问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大概从祭天大典那天开始,”
他轻轻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悠悠道,
“你以为戴着斗篷我就认不出你了吗?好歹也是一起生活过很多年的人了,怎么对我还这么不了解呢?”
夏拂衣心情很差,可她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时候,因此看起来只是脸色更冷了些。
像是思考了片刻,她慢慢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桌上有两个酒杯,果然是胸有成竹早早就等在这里的。
男人给她满上酒,她却并不准备喝,只冷淡而缓慢的道,
“现在,我应该叫你门主,还是该叫你一声王爷?”
“随你,”
长孙晴照并不在意,笑意微深的问她,
“倒是紫宸殿里那位,你现在是叫他皇上呢?还是叫他李炽?”
“与你无关。”
夏拂衣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的问道,
“要怎样你才肯放我出去?”
“皇宫如果真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岂不是说明我这个摄政王很没用?不过你毕竟也算我半个徒弟,我也不忍心把你关进牢里。”
长孙晴照轻描淡写道,
“我在宫中有住处,你先进去呆几天吧。”
夏拂衣摩挲着酒杯,
“要呆多久你才肯放我走?”
长孙晴照闻言饶有趣味的笑了笑,
“你以为这个时候,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夏拂衣沉默片刻,许久之后才轻轻说了一声,
“没有吗?”
下一刻风声骤起,龙渊已无声滑出剑鞘,在夜色里划出一段锋利的寒芒,毫无预兆的抵上了长孙晴照的脖颈。
青色衣袂一闪又落,夏拂衣眨眼间已经站在了男人身后。
她的龙渊甚至没有完全出鞘,只半寸寒光抵在男人喉前。
她的手非常稳,没有一丝颤抖,也像是随时可以毫不犹豫划开喉咙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