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匹企图将他咬死的夜狼。
他经过了四年漫长的潜伏期,所以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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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实际上他能得到什么呢?
后来很多人都分析,温略言虽然成功了,本身却没有丛中得到任何好处。
所以他这样做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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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总是如此,爱将自己所认为的“得到”的含义,强加在别人头顶。
于是便显得别人有多蠢,自己有多聪明。
就如同那些无法理解林爸爸为什么宁可捐出大笔的赔偿金却只是为了一句渺小的毫无意义的道歉和负责。
也如同后来无法理解温略言放弃自己梦想只是为了吃力不讨好的搞倒一个行业巨头的行为。
即便他揭穿了这个宋总到底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这个公司又罔顾过多少人的请愿和性命,光鲜华丽的外表下,到底埋藏着怎样腐烂的东西——那又怎么样呢?
这一切,和温略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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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说,也的确是没有关系的。
可有谁知道,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在那个女孩子迟迟不敢进去的老旧的房子阳台上,他和那个满头白发的大叔坐在地上喝酒的时候,他就对这夕阳平静的撒了酒疯,说过,
“那就把蓝江的宋总送进监狱吧。”
至于为什么?
大约也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够找到回家的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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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回到海边房子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是从应酬中回来。
他身上全都是酒气。
温略言放了外套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十二点。
他到桌前坐下来按下收音机开关。
这么几年来,原本就掉漆的收音机如今已经变得更加斑驳,如果说四年前在他书桌上还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如今大概都已经走入了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年龄了。
可温略言的手依旧很温柔。
他缓慢的调频。
十分钟过去,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里传来女孩清泠带笑的声音。
第764章 断开
“……如果是这个时间的话,甲班上夜钓的人会非常多,吹着风,喝着酒,钓着鱼……”
温略言微微弯了弯唇。
他舒展身体,将有些昏沉的脑袋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
女孩的声音依旧年轻,和四年前没有任何分别。
可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变了。
不只是声音,还有外貌和身高。
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永远的停驻在林知返身上了。
这其实是很神奇的事情。
四年前她还比他大一些,可现在算起来他们已经同岁了。
而接下来的时光里,他会变得越来越成熟,然后渐渐老去,可收音机正在说话的女孩,却永远都只会是个女孩而已。
这样很犯规啊。
温略言弯着唇,在心底这样想到。
等到我长满白头发,牙齿也掉光的时候,你却还是这个年轻的声音,那不是显得我很禽兽吗?
可是这一秒的温略言不会想到,这样的,想要让这个声音永远陪着自己直到老去的,他自己并未察觉的愿望,到底有多么奢侈。
于是当接下来网格里重新传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将女孩的声音混杂得不再清晰的时候,他微微愣了楞。
青年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桌上那个已经太老的收音机。
此时还远远没到节目结束的时候,频道里却传出混乱不堪的电流声。
女孩的声线被这些嘈杂聒噪的声音撕扯得不成调子,拼凑都不能完整。
断断续续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在青年沉默的目光里,断掉了。
女孩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只剩下刺啦刺啦的声响在深夜里声声清晰。
温略言艰难而勉强的扯了扯嘴唇。
他机器人般慢慢动了动,伸手过去调频。
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
曾经听过的好多电台如今都已经没再做了。
在那些高考模拟试卷陪伴的夜晚,他曾经听过几天的戏曲节目也早就宣布取消,可是如果想知道那些老dj的去处,在网络上查一查还是能找出来的。
然而深海电台。
那个藏在混乱复杂的电波里的,幽灵般飘荡的深海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