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愣住,生日?他有多久没过生日了?不,应该说他过过生日吗?似乎从来没有人为他的出生感到真正的快乐,他妈,如果那也能称之为妈妈的话,从来不过是将他视为一个最后的筹码,直到死都还做着自己的白日梦,外婆恨不得掐死他,说他是倒霉鬼,耽误她女儿找个好人家,外公看到他就摇头叹气,其他的亲戚也对他不屑一顾。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跌倒了也没人扶,只能哭着自己爬起来,没有人真的关心他,后来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是那疤痕却长到了心里去,经年累月,再也消不掉。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他也会被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会有人特意记住这个对于他来说别有意义的日子,会有人为此精心的准备,会有人想要庆祝,不为别的,只为了他这个人,他真开心,开心得他都想哭了。
他曾经是一个何等刚硬的人,十几个人的铁拳都打不倒他,可纵然如此,他此刻内心也已如江南的梅雨季,双眼蒙上了一层水汽,仿佛顷刻间暴雨便会倾盆而至,他没动,只是那样看着苏暮晚,久久不语。
“喂,你怎么啦?”苏暮晚伸出手在迟骋眼前晃了晃,笑道:“不会说话了?”
迟骋一把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紧紧地,仿佛一棵树的根须对大地土壤的抓握,用尽毕生的力量。
苏暮晚被攥得生疼,她不明白迟骋这是怎么了,不由地挣扎起来,“哎,你干嘛呀?好疼!”
迟骋放轻了力道,却仍然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苏暮晚,你这辈子也别想甩掉我!”
苏暮晚趁机收回手,失笑道:“我甩你干嘛?好了,不说了,我饿了,怎么还不上菜?”她招呼侍者,催着上菜,须臾,各色菜式便陆陆续续摆满了整整一桌,两人饱食一顿,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餐后,苏暮晚去洗手间,迟骋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等候,蓦地,包间里忽热漆黑一片,停电了?迟骋一惊,不会这么倒霉吧?他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了,“暮晚,等一下,屋里太黑了,我开手机给你点光,免得你绊到。”
他正摸索着手机,就见到苏暮晚手上拿着蜡烛走了进来,橘黄色的一点光忽明忽暗,摇摇曳曳。
“你倒是有先见之明。”他笑道。
待苏暮晚走近了,他才愕然发现,原来她拿着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根蜡烛,而是一根插着蜡烛的蛋糕。
“迟骋,生日快乐!”苏暮晚捧上蛋糕,笑着说道。
迟骋的眼睛再次湿润了,这女人真是!原来她刚刚出去,是为他准备生日蛋糕。他平复一下呼吸,笑着嗤道:“怎么这么多花样?”他伸手接过蛋糕,放在餐桌上。
“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多花些心思也应该。何况这是你19岁的生日,迟骋,你成年了,难道不值得庆祝吗?”苏暮晚将一把水果刀递给迟骋,“好了,小寿星,切蛋糕吧。”
迟骋却没有接,他摇头道:“我不切,切了就分开了,我不喜欢。”
苏暮晚为难,“那要怎么吃?”
“不如……就这样……”迟骋话音一落,就拈着一块蛋糕抹在了苏暮晚的脸上,苏暮晚反应过来,她又气又笑,“好啊你!太过分了!”她也抓起一块蛋糕要抹回去,可是迟骋反应快,躲了开去,苏暮晚追着他,扯住他的衣服,终于得逞,迟骋也不甘示弱,抓了蛋糕又冲苏暮晚招呼过去,苏暮晚赶紧躲,却不敌迟骋的力气,被他抓住,涂了一脸奶油,两人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互相追逐着,笑闹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最后,以苏暮晚的胜利告终,她将整个蛋糕直接朝迟骋的脸上扣了过去,迟骋都懵了,看着他满脸都是蛋糕,只看得出眼睛和嘴巴,傻呆呆的滑稽样子,苏暮晚捧着肚子哈哈哈大笑。
在回去的路上,车里还弥漫着一股奶油的甜腻香味,苏暮晚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了迟骋一眼,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原本哼着小曲一派轻松怡然的迟骋听到问话后,猛地绷紧了脸,他抿唇道:“嫌弃我了吗?”
苏暮晚摆摆手,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已经成年了,也该想想以后走什么路?”
关于那些将来的事,迟骋一想到就觉得很沉重,他以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要考虑,却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应当如何接续过去和将来,他是一个有着不良记录的人,就好像别人都在平底上踏实地前行,而他呢,却在一个坑里扑腾着,他还有将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