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人家灿灿多聪明,哪像你就是个蠢蛋。”
英勇很难过,他很想让父亲高兴,可老是达不到他的期望,大概真是个蠢蛋。
聪明的事干不了,只好干力气活儿,帮妈妈给客人端茶倒水。
景怡看他小小一个人托着茶盘跑来跑去,像个勤快的小小二,那懂事的模样真教人怜爱,心想灿灿能像这么温柔乖巧就好了。
他和蔼亲切地问他:“小勇,你家有体温计吗?我想借来给你姑姑量体温。”
“有,在妈妈房里,我去给您拿。”
英勇放下茶盘跑了两步,转身对景怡说:“姑父,您上楼吧,我找到体温计就给您送来。”
他来到父母的卧室,翻出抽屉里的体温计,书桌上佳音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来电显示是外婆打来的,于是直接接听,礼貌地向长辈问好。
外婆敷衍地哄了他两句,吩咐:“小勇,你妈呢?让她接电话。”
“妈妈在外面招待客人,外婆您稍等,我把手机拿出去给她。”
外婆大约听到窗外的嘈杂,问他:“你家来了很多客人吗?出什么事了?”
“外公昨天去世了。”
“你外公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外公得了癌症,前天上街掉进窨井里,昨天就在医院去世了。”
小勇难过得哭了,外婆不知怎地竟然兴奋地大叫:“哦,好好好,快把手机给你妈。”
男孩还奇怪,外公的死明明是再伤心不过的事,外婆怎么会连连叫好呢?
他不敢问为什么,快速将手机送到母亲手中。
“喂,佳音,听说你公公死了?”
佳音正在人堆里,母亲一出声她就猜透她的心思,暂别宾客回到卧室,母亲肆无忌惮笑起来。
“赛老头死得真是时候啊,他一死,你不就当家做主了吗?我正愁洋洋找不到住处呢,这下可好了。”
佳音头顶嵌进一根烧红的铁签,鼻腔里瞬间盈满糊味,质问苍天为何给她这样恶毒的母亲。
“妈,您这话太过分了,好歹是亲家,我公公去世您不难过就算了,怎么还高兴呢?”
“我又没吃他家的米,喝他家的水,凭什么难过?他当初一分钱的彩礼都没给,就把我女儿当免费保姆使唤了十几年,我还没让他谢谢我呢。”
只知算计的人都看不到自身的丑陋嘴脸,佳音忍不住亲自为母亲竖一面镜子。
“我们家不也没给过我一分钱的嫁妆?公公从没念过半个字。”
“你是谁的女儿,怎么尽向着他?”
“我在跟您讲道理,人死为大,你不能这么没口德。”
母亲向来标榜自家明事理,听了这话有所收敛。
“好吧,算我说错了。现在你公公死了,他那些儿女也不会回去跟你们打挤了,洋洋下周就去申州,你赶紧给他收拾房间,他好过去住。”
这时母亲的要求已不再是简单的压榨,在佳音看来无异于经济、精神的双重侵略,若不拼死反抗,任由污泥流入神圣的家园,还将有辱公公在天之灵。
“不行,公公虽然去世了,但小叔子他们还是会和我们一块儿住,小姑子和三弟已经住进来了,二弟也会回来,您让洋洋自己解决住宿,反正住到这儿是不可能的。”
“老子都死了,他们还回来干嘛?怎么?想跟你们分家产啊?”
“这是公公的临终遗言,全家人必须在一起住满一年。”
“你公公真是神经病,这是唱的哪一出?我跟你说人临死的时候脑子都糊涂,说的话不能当真,你赶紧让他们都搬出去,免得将来跟你们争遗产。”
“行了,您别把人家想得那么不堪。我很忙,先挂了。”
佳音竭尽全力从爆发边缘全身而退,挂断电话关闭手机,虚脱感从脚底贯通到头顶,她像被抽空内芯的枕头软软靠坐在书桌前,身体爬向桌面,一张脸很快变成初春雪融的大地,泪水纵横。
世界真不公平,好人短命,早早隐去光芒,恶人却健康长寿地活着,猖狂倾倒邪恶。
她真希望她的父母代替公公去死,继而又想,有这种想法的她也是个十足的恶人。
秀明进屋找东西,看到瘫坐的妻子有些心慌。
“怎么了?累了就到床上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