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好利索了,是不是多喜让你们来的?他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也好,姑妈给你们买了好多礼物,这三个大箱子都装得满满的,一人拖一个就不累了。”
惜泰将行李箱分配给三人,哪只装了食物,哪只里有液体和易碎物品都做了提醒,小心谨慎的性格一点没变。
到了停车场,她看看手表,对秀明说:“都快中午了,干脆先别忙着回家,就在外面找家好一点的餐厅,姑妈请你们吃饭,把全家人都叫出来。”
她打乱了众人的既定方案,让秀明有点慌张。
“姑妈,还是回家吃吧,家里都准备好了。”
“家里准备的晚上再吃也行,姑妈好几年没请你们吃饭了,这回得补上,我给你爸打电话,叫他领着孩子们过来。”
惜泰刚拿出手机,三个人同时伸手阻拦,景怡向秀明递个眼色,示意他当机立断。
秀明预备好的台词全作废了,硬着头皮即兴发挥,问惜泰:“姑妈,我爸生病的事儿您知道吗?”
惜泰吃惊:“怎么?你爸都告诉你们了?”
见他们点头,老人露出痛心的愧色,点点头说:“告诉了就好,告诉了就好,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劝他,就算病治不好,也得让孩子们早点知道,心里才好有个准备啊,不然到时候突然爆发,你们还不得慌了手脚。”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准备充当侄子们的依靠,秀明见状不忍心打破她的心理防线,低下头嘴闭成了蚌壳。
惜泰拿出长辈的镇定安慰他:“秀明,你爸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们啊,他说他这辈子没什么出息,没能为你们提供舒适的生活,为这点一直自责,所以不愿再在生病的事上给你们添麻烦。我估计他日子不多了,最后这段时间你们可得对他好点。”
她哪里知道最后的时间已成为过去了。
胜利憋不住当场洒泪,惜泰又急又心疼,捧住他的脸哄劝:“胜利,别哭,你爸爸最放心不下你了,你得表现得坚强点他才能放心。”
胜利在她手心吐出一串破碎的音节:“姑妈,我爸爸他……他……”
“你爸爸怎么了?”
惜泰顿时变了颜色,丢下埋头痛哭胜利,扭头质问余人:“你们倒是说话啊,多喜他到底怎么了?”
景怡眼见秀明葫芦落塘,吞吞吐吐,再木下去铁定吓坏老人,只好越位代言,扶住惜泰说:“姑妈,您别慌,我们也想早点通知您,可事发太突然,没来得及。”
“什么事发突然啊?怎么就事发突然了你倒是说啊!”
“周四爸出门逛街,不知怎么搞得突然跌进了下水道,伤势严重,在医院抢救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已经过世了。”
惜泰眼珠子定住,几秒钟后眼白霸占了眼眶。
秀明一把抱住她,景怡麻利地打开车门拿出事先备好的氧气袋,胜利拎来医药箱,仁丹、心脑康、硫酸亚铁、速效救心丸……全都跃跃欲试,力求把危机控制在计划以内。
两小时后惜泰来到赛家,灵堂上漫天遮地的雪白吞噬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弟弟站在黑色的大相框后笑脸相迎,那薄薄的一层玻璃就是浩瀚的阴阳河界,此生缘尽,执手无期了。
悔恨、遗憾将她推向供桌,泪水比桌上的烛泪更丰沛。
“我苦命的弟弟啊,大姐回来看你了,你怎么不等等我,就这么走了啊。”
她引领了新一轮哀恸,抽泣声满盈了整个空间,每个人的舌尖都发苦发咸,演出团应景地用萨克斯吹奏《让我再看你一眼》。
慧欣闻讯赶来,两位老太扶抱对泣,惜泰脸上的妆全花了,障眼法失效,老态毕现,瞧着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
“慧欣啊,你说多喜怎么就这么狠心,都不让我看他最后一眼。”
慧欣的手绢紧紧贴住面颊,不然挡不住汹涌的泪潮。
“老赛他是想等你,为了和你在家团聚,他有意推迟去住院,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
“他真傻啊,在哪儿团聚不都一样,早点去住院我们姐弟还能见面说上话,现在我就是把喉咙喊破他也听不到了。”
“你想说什么他都知道,不信你问秀明,老赛断气前还让他们转告你,叫你别难过。”
“我怎么能不难过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一走,我们家到我这辈就只剩下我了,往后我孤零零一个人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