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和愤怒绞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她魂灵出窍般跑出教室,雾已经散了,阳光很刺眼,仿佛无数利箭射来,一瞬间就千疮百孔。
她气息奄奄回到家,恍恍惚惚的,恰似望乡台上的鬼魂回到了臆想的家园。客厅里妈妈姑姑二婶正陪慧欣聊天,气氛温暖如春,所以她带来的寒流格外明显。
“珍珠你怎么回来了?”
千金先走向她,被她一言不发绕开。
这时珍珠眼里只有母亲,害她沦为残兵败将的罪魁祸首。
“妈妈!谁让您给尤吕红送礼物了?您实在太蠢了!”
她蹦跳着嘶吼着,直如冤苦的厉鬼。
佳音惊诧不已,她刚刚才帮女儿善了后,反被她破口大骂,也很气恼。
“你怎么了,大白天的学什么鬼叫?”
珍珠眼睛更红了。
“我又没做错事,您为什么向那疯婆子低头,就这么没有骨气和自尊吗?我的脸都被您丢尽了!”
“我做错什么了?我还不是为你好,想让你们老师喜欢你!”
“谁稀罕被那疯婆子喜欢,您做事为什么老这么想当然,一点不顾我的感受!”
不明真相的人单听这番对话很容易做出片面的判断,千金就是,她愤然责备侄女:“这丫头是不是疯了,你妈妈怎么不顾你感受了,真是养出一条白眼狼。”
美帆相信珍珠不会无故发飙,劝道:“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你先别插嘴。”,她上前抓住珍珠,试图让她冷静。
“珍珠,到底受什么委屈了,快说给二婶听听,二婶为你做主。”
这是珍珠激战半日以来感受到的第一缕温情,冷热夹击,她的心开裂了,捂住脸失声痛哭。
慧欣从美帆手中要过抚慰权,搂着女孩儿的肩膀轻柔地哄:“珍珠,来,到慧欣奶奶家去玩会儿,有什么委屈跟奶奶说。”
珍珠来到慧欣家,哭哭啼啼讲述上半天的遭遇,倒光心里的垃圾,感觉舒服多了,可垃圾残留的臭味仍旧困扰着她,令她愁眉不展。
慧欣以前是老师,惯会开导人,拿出专业技能对她进行心理辅导。
“珍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妈妈的错,我相信你妈妈是真心爱你的,去给老师送礼并不是要拆你的台。你们那个老师估计有严重的心理疾病,通过控制他人来满足自身的成就感和权威欲,说白了就是个极端自私的人。她在学校对其他老师和校领导是个什么情形?”
珍珠冷哼:“她可会拍领导马屁了,见了主任和校长笑得跟个烂番茄似的,对其他受领导器重的老师也是,全都有说有笑,生怕别人不喜欢她。”
尤吕红变色龙似的嘴脸也是她恶其为人的重要因素,那隔着黄浦江也能闻到的恶臭下定是腐烂入骨的人品。
慧欣点头:“那就是了,她小时候一定受过很多压迫和歧视,形成了这种欺上媚下的性格,对比她弱的人就肆意凌、辱,对比她强势的人就阿谀讨好,这是个很可悲的人,你应该同情她,或者鄙视、无视她也行,别为了这种人破坏自己的情绪,更不该把气都撒到你妈妈身上。”
童年经历会扭曲一个人的心理,随着时间推移,受害者会演变成凶手,靠变本加厉的发泄来补偿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
珍珠费解:“慧欣奶奶,这种心理变态的女人怎么能当老师呢?她以前在西部小县城里教书,据说年年得先进,真不敢想象那些学生是怎么被她压迫的。”
慧欣叹气:“我们国家对教师心理素质的考核还不到位,难免会混入一些不合格的人,加上很多学校只重视学生的分数和升学率,不怎么关心他们的心理健康,于是就让你们班主任这号人大行其道了。”
“我觉得有那样的老师,学生一定会留下心理阴影,我这么强壮的心脏都受不了,更别说其他人。”
“那是因为你个性特别强,不像别的学生容易驯服,她觉得你挑战了她的威严才着重打击你。”
“那您说我这样错了吗?”
珍珠瞪大双眼,浓密的睫毛还湿漉漉的,但目光倔强有力,一点也不楚楚可怜。
慧欣笑道:“不能说错,但也不是全对。有个性是好事,可是个性太强会打破与外界的和谐,郑板桥有句话叫‘聪明难,糊涂亦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