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完毕,没人给他献花,倒是保安来请他下台。他刚一转身,台下爆发连番喝彩,很多高年级的学生高举双手大肆鼓掌,无视班主任的怒斥。一些老师额头流淌冷汗,眼前这群逆来顺受的孩子不是沉默的羔羊,他们心底的呼声像暗流汹涌,一有缺口就会万马奔腾。
校长赶忙上台镇场,声称会彻底调查此事。
珍珠不理会其他人,穿过整齐的方队,寻找父亲,见他正被几名保安簇拥前行,忙呼喊着飞奔过去。
“爸爸!”
她抱住父亲,激动又欣喜,“爸爸是女儿的超级英雄”,她要为这句话点一万个赞。
秀明也抱住她,沉淀两天的自责消融大半。
“别怕,有爸爸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给孩子安全感,是父亲最大的责任,他要让女儿坚信,她永远不会孤独地面对伤害。
操场上的骚动传到了教学楼,辛向荣和两个同做值周生的女生在五楼观望,用他的手机清晰记录下整个过程。
他专心致志看屏幕,女生们充当评论员。
“这爸爸真厉害啊,太拉风了,我爸爸也能这么护着我就好了。”
“就是啊,每次我遇到麻烦我爸妈都只会批评我,这事要是让我摊上,他们肯定会和老师一块儿折磨我。”
“我听说那赛珍珠经常跟她们班主任对着干,背后有家长撑腰,怪不得这么嚣张。”
“心情真复杂啊,觉得她有点过分又很羡慕。”
节目接近尾声,一个女生问辛向荣:“辛向荣,人都散场了,你要录到什么时候啊?”
她们的兴趣转到他拍摄的视频上。
“你准备发到网上去吗?兴许能出名啊。”
“对啊,快给微博上的大V们投稿吧,准能成热点新闻。”
辛向荣笑道:“你们想害我被学校开除吗?看看热闹就行了。”
他揣起手机,探索遗迹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秀明的朝会演讲后珍珠被班级彻底孤立,没人敢跟她说话,小心回避她,像躲避致命的病毒。珍珠毫不在意,下周她就能转去别的班级,跟这些甘受压迫的阿Q说再见。那些讥笑她的言论也尘嚣尘上,断言她考不上大学,以后只能靠卖身糊口,更有恶毒者预测到时她那野蛮的父亲会亲自帮她拉皮条。
这些流言蜚语珍珠也当成放屁。
唯有一事很不爽——她为校庆准备的节目被取消了,尤吕红恨透了她,怎肯让她上台出风头呢?
不过她已想好计策,临走时要对那些侮辱予以还击。
校庆来临了,体育馆里张灯结彩,观众席上嘉宾云集,二十几台节目都是各个班级精挑细选的,凝聚了师生们最精华的才艺和智慧,博得领导和校友们阵阵喝彩。
第五场演出结束,珍珠趁主持人串场时提着播放音响擅自走上舞台,她身上穿着金银缕刻的华美戏服,头上的珍珠凤冠璀璨夺目,都是二婶替她向剧团借来的正式行头,脸上的妆也是二婶按正宗的演出规格替她描绘的,这么上下一打扮已有了七分越剧花旦的气派,台下人见了都当她是暖场的演员。
珍珠走向主持人,迎着他们慌乱的目光,轻声借过话筒,面向观众席后嗓音忽然日出般敞亮。
“各位领导来宾,老师同学你们好,我是高一三班的赛珍珠,今天的校庆本来安排了我的演出,后来由于一些原因节目被临时取消了。可是我为了这次表演排练了很久,在此恳请各位观众给我一个演出的机会,你们能答应吗?”
这太像编排好的节目效果,观众们鼓掌叫好,谁也没发现后台的尴尬与忙乱。
珍珠用戏曲身段仪态万方地鞠躬。
“谢谢大家,我表演的是越剧《打金枝》选段——《头戴珠冠》,这幕戏本来有个搭档和我一起演出,可她现在不能上场,我想问问在座的有没有人会唱这段。”
越剧在申州很有市场,深受中老年人喜爱,台下有众多头发花白的领导和校友,当中不少是戏迷票友,他们饶有兴趣地相互推举,一个少年异军突起,白鹭般掠过人群来到台上。
珍珠一看,是曾与她搭讪的优等生辛向荣。
辛向荣走到话筒前从容自介:“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辛向荣,我父母都是铁杆的越剧迷,我从小受他们影响也很喜欢越剧,赛珍珠同学说的这个选段我恰好会唱,希望能和她一块儿演出。如果唱得不好,也请赛珍珠同学和观众们多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