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千金双手放在合拢的膝盖上, 左手捏着右手食指, 胆怯弱小的模样恍如回到了小学时代。
“我昨晚不是故意喝醉的, 都是为了帮Jennifer挡酒才变成那样。本来和刘小慧约好让她送我回家的,可她也喝了酒,只好让别人送我了。昨天那个麦克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申州音乐学院的钢琴师, 他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也就是上课时见见面, 我看他一直姐姐姐姐的叫我, 觉得他是个懂事的小弟弟,才偶尔和他聊个天什么的,别的真没什么。”
她小心诉说, 不时观察丈夫的表情,见他认真倾听,便连续讲下去。
等她完成最后的断句,景怡微笑着捏一捏她的腮帮。
“你解释这么多干嘛?”
“家里人说昨晚我喝醉酒,被陌生男人背回来,你很生气,今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见她缩着肩膀,好似一束受害虫攻击的含羞草,景怡心口也爬了一只蜇人的虫子,先发制人地试探:“昨晚是他一个人送你回来的?Jennifer没和你们一起?”
话从口出,他的身体和心情绷成一根绳子,惧怕着谎言的利刃。
千金的视线在他脸上轻轻擦过,仿佛柔软的鞭子,不知道自身有可能给对方造成伤痛。
她耳边回放Jennifer的教诲,可一对上丈夫的眼睛,那些话就只能是围绕灯罩飞舞的蚊蝇。
“我刚才打过电话给她,她说她昨晚也喝了酒,没跟过来。”
这句降落伞般的实话将景怡从高空惊魂中解救出来,他欣喜地伸手拥抱妻子,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努力隐藏激动。
“你这个小傻瓜,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谁利用我了?”
“Jennifer啊,她让你帮她挡酒不就是在利用你?”
“那是我自愿的啊。”
千金这单细胞动物难以识破歹人的套路,凝神思索其中的逻辑。
丈夫松开她,捧着她的脸问:“你跟我说实话,那个麦克是不是Jennifer介绍给你认识的?”
她不想再对他撒谎,点点头,卸下背了好些天的思想包袱。
景怡小小瘪嘴,装出一个似似而非的不悦。
“上次我问你你怎么不承认呢?”
千金慌忙辩解:“是Jennifer让我保密,她说你有一次把她的私事说给她妈妈听,害她挨了一顿臭骂,这次怕她妈妈误会她和麦克的关系,不让我跟你说。”
景怡真服了那个心理失常的女人,郑重澄清:“我没在她妈妈面前说过任何涉及她隐私的话。”
千金上下两排睫毛张得好似盛开的菊瓣:“那是她胡说了?她为什么这么做?”
“……中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吧。”
景怡办事谨慎,在逮到Jennifer的把柄前不能让她有所察觉,因此按兵不动,谨防心直口快的妻子走漏风声。
千金万万想不到Jennifer会有那样险恶的用心,只是不满她冤枉丈夫的行为,好像隔天才发现误食了变质食品,虽无不良反应,心理仍是不适。
景怡估计她已对Jennifer起戒心了,索性点明:“老婆,Jennifer的社交圈很复杂,你以后最好别跟她走太近,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千金深以为然:“我知道了,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她,因为是你的亲戚才勉强应付,下次她再叫我出去玩,我也不去了。”
误会解除,她又变成轻盈的绒花,欢快地往他身上蹭。
“哥哥,你还生我气吗?”
景怡敞开胸膛欢迎,二人搂抱着躺向床铺。
“我只是担心你,什么时候生你气了?别瞎想。”
“可大哥他们都这么说,还说男人最忌讳这种事,搞不好会离婚呢。”
“别听你大哥瞎扯,昨晚他虐待你,才真把我气坏了。”
他借妻子询问,倾吐昨晚大舅哥的暴行,千金当时人世不知,没体会到被秀明“大刑伺候”的痛苦,气愤无处生根,但听到景怡对他动粗一事,不禁失惊打怪。
今天她看到大哥左脸上有一块青紫,还没来得及过问,竟是被丈夫打得吗?
“你打了我大哥?”
这消息比中国足球队问鼎世界杯还让她震惊。
景怡的得意已是百年老窖,酱香浓郁,谈笑风生道:“看他那样折磨你,我简直七窍冒火,五脏生烟,那一瞬间就像注射了兴奋剂,肾上腺素蹭蹭直往上飚。心想,我老婆在我心目中是比熊猫还珍贵的宝物,他赛秀明算什么东西,竟敢虐我爱妻,不行,今天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跟他拼了。于是就本着保家卫国般的大无畏抗战精神冲上去了。知道吗,老婆,这是爱的力量,也只有爱能给人这么巨大的激励和勇气,为了你,我头可断血可流,千年史策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