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怀着犹大式的罪恶感从市场买回猪排猪蹄猪肘子,依照丈夫的吩咐,午餐准备做葱烤大排、雪豆闷猪蹄、冰糖酱肘子。到家时,她听到胜利珍珠在院子里吵闹。
“你饿死鬼附身啦!连柯南也想吃!我警告你,谁敢吃我养的鸡,我废了他!”
珍珠的怒气不同以往,吼叫中的颤音宛如地震冲击波。
美帆上前询问,她立刻换了面目委屈告状:“二婶,小叔太过分了,居然跟三叔商量,要把柯南宰了吃。”
贵和急忙辩驳:“二嫂,误会啊,胜利跟我开玩笑,说柯南现在长得又肥又壮,翅膀和腿红烧了一定好吃,谁知珍珠听见竟当真了。”
他们怨珍珠小气,硬往火上泼汽油,都被烧穿耳膜。
“动物是有灵性的,你当着柯南的面说那种话,它都听得懂!二嫂您看,柯南都吓得逃回窝里不敢出来了,小叔真坏,柯南在咱们家呆了那么久,已经算家里的一份子了,他居然还想吃了它,您说他的心怎么那么黑!”
“你用不用这么矫情啊?柯南至多是个宠物,怎么就成了家里的一份子?你愿意做鸡自个儿做去,别拉上我们。”
胜利不小心使用了带歧义的词汇,被贵和踹了一脚,赶忙申辩:“三哥,此鸡非彼鸡,我说者无意,你这听者也太有心了!”
美帆打量他们在演戏恶心她,不阴不阳笑道:“哎哟,都是我这做嫂子不称职,没照顾好弟弟们饮食,把好端端的人生生逼成偷鸡的黄鼠狼。二位叔叔在上,奴家今日便鱼肉伺候,请稍安勿躁。”
她心浮气躁地走进厨房,终究难以正视那堆血腥犹存的肉和骨头,让千金来帮她切割。千金很配合,可下刀的手法像从孙二娘的黑店里学来的,刀光翻飞中溅起漫天肉末骨渣,美帆恶心得想吐,在卫生间休息时接到母亲的电话。
“帆帆,你大伯不行了,让我们全家快过去,我和你爸爸已经在往青铺机场赶了,你快和赛亮一块儿过来跟我们会合。”
美帆的大伯在新加坡,前段时间查出晚期血癌,她过年回嵊州探亲,父母便计划近期去新加坡探病,眼下凶信到来,行程必须提前。
她慌忙联系丈夫,猜他多半去不了,向他交代一番再向同事和婆家人打过招呼,匆匆收拾行李奔赴机场。
家里的半边天塌了一大半,家人们必须重新考虑吃饭问题,千金以为这次有充分理由请保姆了,谁知刚递交提案便招来大哥更强烈的抨击。
“你大嫂二嫂都不在,正是检验你能力的最佳时刻,从明天早上起你负责为我们做饭吧,大哥我做梦都想尝一尝你的手艺。”
所谓屁话,一种是异想天开,另一种是白磨嘴皮。以目前的情况独木尚且难支,况且是根朽木呢。
贵和主张权宜让步:“大哥,我看我们还是雇保姆吧,千金从小不是干家务的料,你赶鸭子上架,架会塌的。”
秀明雷打不动:“塌就塌!塌掉一回盖一回,塌掉两回盖两回,直到把这肥鸭子赶上去为止!”
千金来气:“大哥,我已经减掉八斤肉了,见过的人都说我脸小了一圈,你怎么还嫌我肥!”
秀明瞪她:“现在没人管你肥不肥,只在乎家里谁做饭!你给句话,厨房的事到底干不干?”
贵和劝他别搞教条主义反被臭骂。
“你少多嘴!就知道袒护她,她变成现在这样你至少得负20%责任!”
珍珠隔岸观火不嫌热,故作好奇问:“那另外80%该谁负啊?”
秀明大义凛然道:“我和你爷爷认领一半,另外一半谁负责,谁心里有数!”
景怡接惯他扣上来的大帽子,以退为进苦笑:“这次讨论我弃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无条件服从。”
胜利替姐夫和三哥喊冤:“大哥,我觉得您误会三哥了。他是从感性理性两方面同时出发才不赞成由姐姐掌勺的。感性方面不必说,理性分析,您认为姐姐做的菜能让人吃得放心吗?就算我们不怕死,冒着食物中毒的风险吃到嘴里,那味道如何也可想而知啊。到时餐桌上一片作呕声,教大家情何以堪?”
千金站起来掐他:“坏小子!我哪有那么糟糕!有好处时姐姐姐姐叫得嘴甜,没好处就跟人合起伙挖苦我,拿你的话去喂蛆,蛆也嫌臭!”
她误伤了珍珠,使这两个小冤家迅速结成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