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能坐下吗?”
“可以可以,坐这儿吧。”
她拿出长辈的仪态和气度招呼两位年轻人到身边落座。江思媛故意忽略桌上的尴尬氛围,意兴盎然道:“这世界真小啊,到处都能碰上熟人。郝姐姐,赛工和您是一个部门的?”
“是,他和我都是建筑一所的。”
郝质华控制不好脸上的肌肉,知道自己笑得很失败,不由得低下头去。
一起吃饭总得找话题,林惠先对晚辈表示关心:“媛媛,你们正在谈朋友?”
贵和本就如坐针毡,听到这一问,针毡换成刀丛,背心渗出了汗水。
江思媛应付自如:“不算吧,我俩刚认识,还在相互了解。”
“是吗?那进展顺利吗?”
“这就得问他了。”
贵和断定江思媛故意引火烧他,假笑时两边嘴角已无法保持平衡,生硬地搪塞几句,眼神似惊鸟四处流窜,多次从郝质华脸上掠过。
郝质华被他的视线刮疼了,烦乱像外套罩不住的毛衣,露出长长的衣摆,郝辛夫妇洞若观火,默默靠眼神交换疑虑。
熬过这顿受刑般的午饭,郝家三口做别离去,贵和忍住胃痛和江思媛转到临近的咖啡店,摊牌的时刻到了,江思媛比之前更气定神闲,一副进退如山的官场做派。
“那家店的菜味道真不错,谢谢款待。”
“不客气。”
“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你好像很紧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看她的态度,贵和明白今天真正的考验已经过去了,放心地说出:“对不起。”
江思媛轻轻一叹,垂眼搅拌咖啡,掩饰消化不了的失落。
“果然还是因为我的条件太苛刻了吧,为丈夫放弃事业的女人很普遍,可反过来就很少,好像事业对女人不重要,而男人都不愿意把家庭当做生活的重心。”
她和以往的相亲对象比大有过人之处,贵和心存敬意,拒绝也须有礼有节。
“说真的,以前我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看这现象的确很不公平。不管男女都有追求事业的权利,不能说女人就该顾家,该为了男人牺牲前途,两个地位平等的人才能建立稳定的家庭,如果差距太大婚姻也不能稳固。”
江思媛想做做调研,让失败发挥价值,问他:“你觉得守在家里的人很没地位?所以那些家庭主妇才会被歧视?”
贵和认真配合:“不,我很尊重家庭主妇,可是很人都看不到她们的付出,觉得她们没有能力。我大嫂就是位了不起的全职太太,但如果我是她绝不会把自己的才能全部贡献给家庭,这样太不保险了。”
“为什么不保险?”
“说个具体的假设吧,假如你真找到一位理想中的伴侣,他甘愿为你放弃事业,全心全意照顾家庭。等到十几二十年后你功成名就,地位显赫,而他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到时你再遇上心仪的对象,移情别恋,他会怎么样?”
“你这个假设好像是广大家庭主妇普遍担心的问题。”
“不管男女情况都一样,单方面的付出是不公平的,夫妻应该相互扶持,共同成长进步,这样才能保持对彼此的欣赏,感情才不会变质。”
“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真的落实到婚姻中,事业和家庭必然起冲突,人的精力都有限度,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那就需要双方都做出牺牲让步了,当然这些得建立在包容和理解的基础上,说到底就是看自身能不能尊重对方的理想,正视对方的价值。”
江思媛感觉这话似乎在讥讽她只重皮相和性格,无视他的能力和内涵,也绵里藏针笑问:“这么说你不介意未来的妻子是工作狂了?”
“我不会妨碍她发展事业,也希望她支持我的事业。”
“两个人都去奔事业,那你们的家庭很可能会变成不毛之地,家需要人打理,还得耗费不少精力。”
“这得靠双方一起出力,不能把负担压在一个人身上,否则太自私了。”
“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包括你大嫂家,你觉得你大哥很自私吗?”
“是,我一直觉得他这方面挺自私的,看不到我大嫂的价值,将来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