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又失去,最易令人心理失衡,秀明宽容能忍,却无法摘除童年形成的芥蒂,始终对二弟暗含怨嫉,不愿与之来往。
多喜不能透视人心,但感觉准确,五个子女之间有矛盾有龃龉,他是他们的粘合剂,活着还能凝聚他们,死后这个家将即刻化作散沙。
他怕那一天胜过怕自己的末日。
“小时候那么亲热的姐弟,长大后为了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相互断送性命,这种事我以前只在报纸上看到过,没想到会发生在身边人身上。这么说或许很不厚道,但老马死得真及时啊,即使抢救回来,面对这种情况也生不如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让钱的毒性这么大,能毒坏人的脑子。那些贩毒、贪污、抢劫的人不都这么凶狠毒辣吗。”
“再凶狠也不能这么对自家的亲骨肉啊,当年你大伯被打成黑五类,怕家里被抄,把他岳父留给他们家的十根金条交给我和你大姑妈收藏。过了十年,他平反出狱,我们把金条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他。十根金条是什么概念?那年头能在城里买几十间好房子,可我们日子再艰难也没起过一点贪念。”
多喜是家中老小,上面有一兄一姐,哥哥已过世多年,姐姐在美国经营中餐厅,姐弟至今常来常往,彼此嘘寒问暖不断,感情极深。
秀明知道家教和经历使得父亲格外重视亲情,想把这种优良的家风一代代向下传承,这也是对子女的爱,他怎能不体量。
“爸,我们再不争气也不会像陈叔叔家那样争遗产,更不会像马伯伯的儿女那样为了钱自相残杀,顶多就……”
“顶多什么?”
秀明不慎说漏嘴,经不住父亲逼问讪笑道:“我和贵和千金胜利都好说,就是小亮,您也知道他瞧不起我,往后估计不大爱同我们来往。”
担忧正步步转化为现实,多喜明白秀明对他偏私赛亮心存不满,想解释又不是时候,他得先争取到赛亮的感情,才有把握实现他的目的,现在单方面向老大说明没有意义。
秀明怕父亲再焦心,伸手让他看表。
“爸,都快一点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得替马伯伯办丧事呢。”
多喜点点头,在他搀扶下起身,双腿明显不如以前有劲了,左右张望一回说:“早知道就不送老马来抢救了,还是家里好,以后我要在家等死。”
秀明责备:“爸,没事说这些干嘛?”
“呵呵,人老了不说这些说什么?”
“几十年后的事说了没意思。”
“早点做好心理准备,等有意思的时候就不着急了。”
“您真逗。”
第18章 暴露
老马生前人缘不错,三天丧事期间共收到亲友们赠送的十七万丧仪,他的儿媳妇和女儿的婆家人为这笔钱的归属问题起了争执,儿媳妇觉得丈夫杀了人多半没救了,想独吞这笔钱作为自己和儿子的赡养费。亲家叔叔又以受伤外甥的名义提起赔偿,要求她先交出丧仪做为孩子的治疗费。
多喜连续两天去老马家主持丧事,第三天身体吃不消了,慧欣让他呆在家里,晚间前来传递消息。
“老马那亲家小叔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老马女儿两口子遇害不久,他就跑去现场把他哥哥嫂子家的现金和值钱的首饰财物一股脑全搬走了,还要争做老马外孙的监护人,跟老马的儿子儿媳打官司,分割老马留下的遗产。那头又不肯付医药费,这两天医院那边的钱都是孩子的班主任垫付的。”
“老马没别的子女了,他外孙也只有这一个叔叔,孩子才十三四岁,是只能由叔叔做监护人。”
“老马以前就说他亲家全家都贪财,他女儿婚后被丈夫洗脑才变得越来越自私,和她弟弟的房产纠纷都是那姑爷挑唆的。我看那小叔子争当监护人也是图钱,老马的外孙落到他手里恐怕要遭殃。”
“唉,这些我们做外人的想管也没资格呀,只能寄望孩子快点长大,能自主处理父母的遗产。”
“就怕在这之前就被他叔叔给算计了。这人真不能干缺德事,否则不光自个儿,连儿女也要跟着遭报应。”
“还是怪老马女儿眼光不好,怎么找了那种人家,我常说买猪看圈,孩子找对象,得先看看对方的父母兄弟是什么样。一家人人品都有问题,那本人也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