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不屑道:“得了,都叫你别废话了,我今天去收债跑了一天,腿都麻了,没功夫陪你耽搁。”
贵和抢步拦住他:“等等,我朋友说今晚会转一笔钱给我,我去上个厕所,顺便查查钱到账了没。”
“行,那你快去吧。”
贵和来到公厕,将麻药倒在手帕上,准备先把蒋发诱骗至车里,再实施麻醉。今夜之事,你死我亡,他不断自我激励,为蒋先找了一百个死有余辜的理由,以免行凶时手软。
回到原地,蒋先正蹲在江堤上抽烟,贵和屏住呼吸靠近,心跳声似乎盖住江水的轰鸣,血液也似江涛迅猛拍击血管。
“蒋先。”
他站在四五米外唤了一声,胖子闻声而起,他蹲得太久,脑部突然供血不足,头剧烈晕眩,踉跄歪步一脚踩空,下半身登时落下堤岸,双手本能地爬住岸沿,下一秒惊惶呼救。
突发情况使人震愕,贵和呆看数秒,蒋先的呼救声渐渐清晰,天使魔鬼开始在他心里拔河,现在只要站着不动那混蛋自会掉进湍急的江水里淹死,那样他的麻烦就解除了,还不用担负罪名,可谓天助。
“贵和,救、救救我!救救我啊!”
蒋先体胖,不能对抗万有引力,几秒后又往下滑了几寸,顶多再撑十秒就会嗝屁。越发凄厉的嚎叫有如猎狗叼出了贵和的良心,他还是缺少作恶的天赋,在紧要关头选择了道义。
“别乱动,我拖你上来!”
他奔去抓住胖子的手,脚使劲蹬住岸沿石砖的缝隙,生拉活扯地将人拽了上来。二人同时累瘫在地,江风呜呜吹着,似在骂他心软,丢失了绝无仅有的自救机会。
蒋先摸出怀里的小钢酒壶,喝了一口酒压惊,咳喘着向他道谢:“贵和,你真是好样的,我还以为你会趁机踹我下去呢,真得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啊。”
贵和尚不知此举主何吉凶,无言地注视他。
蒋先抹把汗水,表情转为和善:“我蒋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你救了我的命,我也得报答你,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对,回头我就把你给的钱都还给你。”
恶人也能被感化,贵和想不到一念之善能为他解围,呆愣半晌,激动地抓住他:“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害我?”
蒋先惭愧:“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不肯透露身份,但对你的情况相当了解,八成是熟人。”
“你见过他吗?他长什么样?”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光头,方脸,身板挺结实的,瞧着好像还会点功夫,估计是吃这行饭的。”
贵和穷心竭虑也找不到能对得上号的人,迷惑道:“我不认识这人啊。”
蒋先帮他分析:“他可能也是受人指使,实话对你说吧,他给了我二十万,雇我敲诈你,讹来的钱他也分文不要,我看不是谋财,就想治死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要被他往死里整。”
“他手上有我从前的照片吗?”
“有,兄弟,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大仁大义的好汉,猪油蒙心和坏人合伙坑你。今后我一定跟他们划清界线,再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我就被车撞死!”
蒋先这混混也讲江湖规则,次日果真如数退还了敲诈来的三十万。可是贵和的危机感还在持续,蒋发只是颗棋子,背后的主谋才是真正劲敌,他做梦都想揪出这个人,生怕哪天被他投掷的毒镖射中。
9月中旬他的公寓找到了买家,对方出价比预期的还高一点,还完房贷,再贷款几十万就能在郊区购置一套大户型,以后每月还贷金额不超过四千,对他来说很轻松了。
他向郝质华通报好消息,催她回家让郝辛兑现约定。郝辛的缓兵之计推行不下去了,又被妻女左右夹击,僵持没两天无奈妥协,但声明要先见家长,郑重商议两家儿女的婚事。
多喜死了,秀明这个长兄就得代行父职,周末应约和郝家人在餐厅会谈,去年他和郝辛曾在政协门口冲突,照面就同时认出对方,共享惊诧后,一方气愤,一方慌窘,旁人也都看出了端倪。
林惠问丈夫:“你怎么这么样看人家?以前见过?”
郝辛笑皮不笑肉:“是啊,是见过,印象还很深刻。”
贵和紧张尴笑:“请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问问你大哥吧,他应该也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