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淡地转身离去,秀明慌忙追赶,几次拉拽都被她狠命挣脱,她回到车上不顾他的阻挡发动油门,他躲闪不及险被撞倒,车辆半点没减速,载着绝情的女人疾驰而去。
独处时伤痛产生核爆,佳音泪如奔泉,不停拼命克制,泪腺的决口却在不断扩大。这场打击是毁灭式的,不管事前做了多少准备都承受不住那万劫不复的疼痛。回到家她彻底崩溃,躲进浴室拧开淋浴器阀门,在水声掩盖下放声啼哭,哭号声比洪水更难控制,她接连拧开浴室内所有水龙头加以封锁,哭倒在冰冷的水泊里。
秀明与赵敏仓促分别,赶回家见妻子不在卧室,匆匆找过几个常驻地点,来到女儿房里询问。珍珠不知母亲外出过,见父亲神色慌乱也跟着紧张。父女俩在走廊高声对话,英勇被吵醒了,起床开门说:“爸爸,妈妈在我房里,她说今晚想跟我睡。”
秀明喘了半口气,上前问:“她睡着了吗?”
小勇点点头,和他一道看向床铺。佳音背对门口静静躺卧,那份沉寂似刑场上刽子手手起刀落的一瞬,让秀明脚底生寒,不仅不敢开口,还生怕弄出声响,向儿子女儿做个嘘声,翼翼地退开。
候审犯人似的熬了一夜,天不亮他就爬起来,想代替妻子干家务,争取一点立功表现。谁知佳音起得比他还早,正穿着围裙在炉灶前忙活。
他忐忑惊疑,洞洞属属上去问好:“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像座带核辐射的冰山,一靠近就溢出死光。
“别跟我说话。”
他汗毛又竖起来,嗫嚅:“昨天我……”
“别跟我说话,我觉得恶心。”
从没听过她这么阴冷的腔调,他不寒而栗,手脚都放不自然。这时千金来了,惊讶地问佳音:“大嫂,你不是不舒服吗?干嘛起这么早啊?”
佳音换频道似的变了态度,笑逐颜开道:“已经没事了。”
姑嫂合作做早餐,不时亲热聊天。目睹妻子人格分裂,秀明平添惶骇,心里恍如乱世,没记住早饭吃了什么。饭后家人各自外出,他很不踏实,车开到半道上又折回去。到家后忙着寻找佳音,走进卧室,浓重的酒气攒头攒脑,佳音正坐在地板上,一手握着白酒瓶,一手举杯痛饮。
她平时滴酒不沾,偶尔喝一杯也只喝低度的果酒啤酒,此时想必难受欲死才借烈酒撒气。
他愧疚怯怕,谄媚着过去搭讪:“珍珠妈,你在喝酒啊?”
声音落空,又怂头求劝:“你喝得太多了吧,少喝点。”
她甩开他,好似一块不能碰的融铁,又伸颈灌下一大杯。他急了,直接去抢:“别喝了,再多就伤身了!”
“别碰我!”
暴戾的吼声强似高空轰炸,他朝后跌坐,傻愣着听她喝问:“你跟那女人勾搭多久了?”
审讯开始,他急忙全神贯注应对。
“你先听我解释行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明明已经知道真相,你还撒谎,太无耻了!”
“我没撒谎,我没想过要跟她怎么样。”
“你明知我已经知道真相了,还在狡辩,不止无耻,你还无赖!”
“我真的真的不是存心的,我就没想过要出轨!”
“呵呵,你明知道谎言已经不起作用了,还坚持说谎,不止无耻无赖,你还没有良心!”
妻子怒如山崩,他筹措一夜的辩词全部作废,呆笨地接受碾压。而经过这些日子的长痛短痛,佳音心已死透,觉得跟他争吵都像是笑话,蓦地惨然发笑:“不说实话也不要紧,反正我也没兴趣听了,就当是花了十九年认清一个人,我认栽。”
她直接举着瓶子灌酒,像要醉死自己,秀明情急抢夺,耳朵再受剧震。
“滚开!”
她砸碎酒瓶,向他展示不为人知的恶相:“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还有资格充一家之主?曾经我把你当成香饽饽,谁知咬过了才发现里面的夹心全是狗屎!”
他被她陌生的嘴脸搞懵了,呆怔道:“你骂我狗屎?”
“是!没错!你就是狗屎,一塌糊涂,臭不可闻!”
“你、你敢这样骂我!”
不等他衬起身,她已抢先跳起,狠厉地俯视他,姿势表情都是标准的悍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