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惋惜的语气引起她的警觉,忙问:“他得什么病了?”
沈凌吃惊:“你还不知道啊?他得了肝硬化,都晚期了。我问过大夫,说他再不入院治疗随时会食道大出血,你赶紧去问问是怎么回事,我今天见他那样,真是病得很严重,走路都困难了。”
佳音不经意间吃记炸雷,腿筋闪了数下,忙别过她,急匆匆向秀明报讯。秀明车已开进长乐镇,见妻子主动来电,心头迸出欢喜的预测,停下来接听。
“小亮生病了你知道吗?”
急促的询问使他莫名其妙:“他生什么病啊?”
“你跟他住在一起,就没看出他身体不正常?”
“他的作息和全家都不一样,最近我连他的人影子都见不着,他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病了?”
佳音顾不得多加怨责,跺脚道:“他去陆军总院看病,我的同学沈凌在那儿上班,遇见他了,悄悄问了他的大夫。大夫说他得了末期肝硬化,不尽快住院会有生命危险。我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你现在快去找他,这事耽误不得!”
晴天霹雳险些将秀明劈成两半,赶紧照她吩咐行事。赛亮的手机仍然关机,他改打千金的,想问问二弟是否回家了。
赛亮是刚到家,口渴难忍,嘴里还胶滞着浓重的铁锈味儿,先去厨房倒水喝。千金正在炸带鱼,新手上阵,双眼不能离开油锅,只是回头晃了一眼几天没碰面的二哥,随口道声:“你回来啦?”
二哥沉默寡言,不答话她也不在意,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被迫关掉炉火去接电话,只听大哥在那边急吼:“千金,你二哥在家吗?”
“在啊,刚回来。”
“赶紧看住他,别让他走!”
她很纳闷,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转身一看,三魂登时离体。
赛亮正撑住洗碗槽大口大口吐血,旁边的流理台上放着他刚才倒水的玻璃杯,杯里盛着半杯血水,想是他喝水时吐进去的。
听到妹妹撕裂魂灵的尖叫,秀明头皮全面缩水,呼喊几声未得回应,急忙发动油门朝家赶。
千金扶住赛亮时他已失去意识,血仍不绝地自口鼻流出,她也跟着成了血人,乱中失智,忘记应该先打120,哭喊着冲上楼向兄弟们求救。珍珠小勇在一楼玩耍,被她的惨叫引来,看了赛亮的惨状跟着大呼小叫,贵和胜利连滚带爬赶到,见状同样胆颤心惊。
“姐姐,快叫救护车!”
“哦哦!灿灿把手机扔给我!”
“来不及了,直接送医院!”
贵和让妹妹弟弟撑住二哥,想背起他,只见秀明东风卡车似的冲进来,身后伴随物品接连落地的噪音。
“我来背!我来背!”
他嫌贵和手脚不利索,背起赛亮拔腿往门外跑,180几的人轻得像空掉的麻布口袋,真是病入沉疴的症状。
他的车就停在院门外,将病人塞入后车厢,让三弟进去看护,吩咐其余人:“我和贵和去就够了,你们呆在家里等消息!”说完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贵和抱着昏迷的二哥急问:“大哥,去镇医院吗?”
“镇医院有屁用,直接去附近的大医院!”
车风驰电掣地开走了,家人们回家坐针毡,谁都没心思吃饭。千金给秀明贵和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想必正在忙碌,8点过贵和发来短信:“在区医院做了急救,现在转到亚洲医院了,待会儿联系。”
人们围坐客厅,盯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好像守着一颗定、时、炸、弹,类似的恐慌只出现在上次多喜伤重垂死之际。
快到10点,贵和终于来信儿。
千金去厕所了,胜利抢先接听:“三哥,二哥怎么样了,他得了什么病啊?”
“肝硬化导致的食道出血,命暂时保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啊?”
“医生说他的病已经到了终末期,想活命就得换肝。”
“换肝?是要做肝移植吗?”
千金听到手机铃声忙提着裤子冲出来,坐到胜利身边旁听。弟弟的问话像狙击手的子弹射穿了她的胆子,哇地大哭起来,支持不住爬在了他的腿上。
胜利心似摔碎的西瓜裂成几瓣,一面伸手抚摸她的脑袋进行安慰,一面对着手机惊声追问:“二哥怎么会得这种病?他病了多久,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