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只有出生的那一刻掉过眼泪,可是现在,无数的泪水涌入他的眼眶,他控制不住。
他不想让金灵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他蹲下身,把脸埋在手掌心了。
医生帮金灵做过检查,确认她已经清醒。
有一个参与了急救的护士走出门,看见脚边把脸埋在掌心里的男人,她见过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本质上已经对于这种情况产生了麻木的心理。可是当她看见这个高大的男人,这个好像上流社会的成功男人,却蹲在原地,无助的像个孩子,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动容。
“先生,她醒了,你可以进去看她了。”
薄景山抬起头,他眼角的泪水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抹去,又变成了那个从容冷静的男人。
他站起身,问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护士:“病人熬过了这段时间,已经没有太大的事情,但是她之前大出血,又输过血,要静养一段时间。”护士看他绕开了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她和孩子都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薄景山转过身,特别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人都走光后,薄景山才走进了病房。
他站在门口,有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哥哥……”
小家伙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小,还要软。
听得薄景山心里一痛。
他大步上前,抓住了金灵的手,送到自己的嘴边,狠狠的亲了一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金灵看着他,笑了。
先前梦里那个冷冰冰的薄景山是假的,眼前这个红着眼眶亲吻自己的男人才是真的。
她从噩梦里醒过来了。
薄景山擦去她的眼泪,轻声说:“灵灵,没事了。”
金灵憋着嘴巴。
“是哥哥先掉眼泪的。”
薄景山此刻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看见金灵睁眼的一刹那就掉了眼泪,好像有点丢人的样子,他转过脸去咳嗽了一声,低头亲吻在金灵的眼皮上。
“那我们灵灵要替哥哥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金灵很认真的点头,“知道了。”
她心想,薄先生在外人面前不是会掉眼泪的人,不能让他崩了人设。
金灵刚刚醒过来,不能说太多的话,薄景山又和她呆了一会儿,被护士给赶出去了。
站在门口,薄景山深吸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他给龙琴打了电话,那头的龙琴没控制住,又是哭又是笑,吵着要立刻到医院里来看金灵,薄景山也没有拦她。
于秋之前处理了嘴里被打破的伤口,也已经回家去休息了,此刻接到了薄景山报平安的电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也没忘记给范馨儿打了个电话。
薄景山打完了电话,转身上了楼。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病房里很多人都已经休息了,走廊格外的安静,薄景山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他走近了,看见是阮晨希。
阮晨希垂着头,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
“喂。”薄景山踢了他一脚。
阮晨希缓缓抬起脸来,一张脸煞白,眼圈通红。
薄景山:“灵灵醒了,医生说大人和孩子都没事。”
“真的吗?”阮晨希像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他猛地站了起来,可能是站的太急,又重重的跌回去,“那就好,那就好……”
薄景山见他神色古怪,问道:“你怎么回事?”
阮晨希:“有没有兴趣,陪我抽支烟?”
薄景山已经戒烟很久了,从金灵查出怀孕的那天起,他就把烟给戒了,可是现在被阮晨希这么一提,他也很想抽根烟。
两人来到了宽敞的天台。
夜里的风很冷,一吹脸都麻了。
阮晨希点烟的时候手抖得跟帕金森综合征一样,被薄景山一把抢走了打火机,蓝色的幽光中,红色烟头明明灭灭。
薄景山重重的吸了一口。
“阮晨希,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杀人的心都有。”
“我知道。”
阮晨希眯着眼睛,眼尾好像要干裂一般的疼痛。
薄景山:“你爸爸不是不信你。他只是不想再失去阮伶伶一次了。”
一切都清楚过后,最清醒的那个人反而是薄景山。他到底是太年轻了,和阮晨希一样莽撞又天真,认为把一切虚假的雾揭开,阮承志心里的疮疤就会愈合,他就会发现眼前的人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