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令岳就站在沈唯的身侧,自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神色,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静静得陪着她,等到那处的将士四处散开,他才开口说道:“我们该走了。”如今时辰差不多了,地道也应该挖通了,何况如今已经寻到了这处,自然很快就会寻到他们暂居的地方。
真到那时,纵然他们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也未曾开口,她朝人点了点头,只是在转身之前却还是朝赵睢那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仍旧高坐在马背上,他的袖子被晚风轻轻拍打着,脊背挺直得越发显出几分凛冽而又孤傲的气势。
再见了,陆起淮…
再见了,赵睢。
从此之后,我愿你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岁岁…康健,你会是最好的君主,享着万民跪拜,受着众人敬仰。
无论身处何处,我都会记得你,记得你我以前的日子。
可你我,再也不会相见。
“走…”
沈唯这话说完便再也不看那道身影,她只是义无反顾得转过身,而后踏入了眼前这一条漆黑的小道。
而原先高坐在马背上的赵睢也好似心有所感一般,拧头朝一处拐角看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下慌乱得厉害,就在众人的疑惑不解中,他策马朝那处去,只是长长的小道上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影?
…
城门口。
霍飞光握着沈唯的手,她的心中其实有许多话要同沈唯说,只是好似能说得也早就说过了,何况此时此地,到底不适合多言。因此她也只是看着沈唯,道:“日后,你要多加保重,未免有人察觉,我不会去找你。”
离别在即,沈唯心中也有几许哀伤。
她回握住霍飞光的手,到得最后也只能回道:“我知道,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要小心。”
今日霍飞光护她离开的事必定已经被赵睢知晓了,她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处置霍飞光。
霍飞光自然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意思,因此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他到底是我的长兄,我与他虽然十多年未见,可总归也有小时候的情谊,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等这话说完,她便拧头朝梁令岳看去,未免旁人察觉,他们并未点火把,可梁令岳的面容在这昏沉的夜色中竟好似莹如白玉一般。
她袖下的另一只手稍稍收拢,眼中的神色也有一瞬的异样,只是声音却还是如常:“日后,她,就拜托给你了。”
梁令岳耳听着这话自是轻笑着点了头:“郡主放心,倒是郡主,真得不同我们一起离开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素来温润的面容也有几分沉吟:“纵然你们有兄妹情谊,可天恩到底难测。”
和他们一起离开…
霍飞光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动了。
可是这一抹心动也只是一瞬,等回过神来,她也只是淡淡说道:“不了,倘若日后有机会,我会去寻你们。”等这话说完,她也未再看梁令岳,只是又握着沈唯的手说了几句,而后便义无反顾得转身离开。
她自然想和他们一起离开。
梁令岳说得没错,天恩难测,可就是因为天恩难测,她才更加不能就这样离开…她知道长兄对沈唯的情谊,如今沈唯离开,倘若她再离开,难保他不会把这一份怒火赋予到她父母的身上。
霍飞光能感受到身后的两人还在看着她。
她不曾回头,也不曾驻步,她怕她停下就再也不愿走了。
夜色深沉…
这处很快就没了霍飞光的身影。
而沈唯看着霍飞光离去的方向,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城门,想着里头的翻天覆地…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也是一个胆小的,既然无法保证以后,那么不如趁着还能离开的时候,保留住他们以前美好的回忆。
“走…”
…
翌日。
皇宫。
今日原本是赵睢和沈唯的大婚日子,可此时却显得静寂一片。
外头的红绸都还挂着,大红灯笼以及轩窗上头也都还贴着“喜”字,每一处地方都彰显着大婚该有的模样,可本该有的喜气却被沉寂所代替。
偌大的建章宫,无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默得跪在外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遭了罚。
而赵睢坐在喜床上,手中握着的是沈唯留给水碧和秋欢的书信。他身上穿着得还是昨日的那身衣裳,头发也有些紊乱,一夜未睡的他看起来有着往日从未有过的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