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_作者:初云之初(178)

2019-01-10 初云之初

  已经是半夜时分,月夜清辉撒了一地,殿外门口处掌着灯,玉夏眼尖,瞥见玄袍一角,上前施礼,道:“太子殿下。”

  李政并不看她,目光落在门扉上,道:“阿意睡下了吗?”

  玉夏低声道:“娘娘刚刚才歇下。”

  李政默然片刻,又道:“我有话要问你们。”言罢,转身往书房去了。

  那二人对视一眼,匆忙跟上。

  “这几日,有人来寻阿意说过话吗?”

  玉夏思忖过后,道:“越国公府来人探望过娘娘,还有,便是文媪……”

  “文媪?”李政道:“她们说什么了?”

  “奴婢不知。”玉夏摇头道:“娘娘屏退左右,我们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

  月凉如水,自夜空中静静流淌下来,一阵风自窗扉吹过,书房内灯影摇晃,李政的面目也朦胧不清起来。

  “知道了。”他道:“你们回去吧。”

  玉夏玉秋应声退下,走出书房,李政静坐了半盏茶功夫,方才唤侍从入内:“传司马来。”

  侍从微怔:“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万一宫门下钥……”

  李政侧目看他,目光幽深:“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侍从悚然一惊,俯首应道:“是。”

  消息传到苏家时,苏志安已经歇下,听闻东宫急召,匆忙起身更衣,往宫中去。

  “殿下漏夜传召,所为何事?”初夏的夜晚虽有风,但仍旧是热的,苏志安额上生汗,顾不得擦,便道:“可是边疆有动?高昌,西突厥,还是吐蕃?”

  李政平静看着他,道:“你让文媪同太子妃说了些什么?”

  苏志安一时反应不及:“什么?”

  李政面沉如水,道:“我问,你让文媪同太子妃说了些什么。”

  苏志安面上有一闪而逝的诧异,恍惚,随即转为滑稽,难以置信,最后,方才道:“殿下深夜传召,不为军国大事,竟只为一妇人?”

  “你口中的妇人,是我的妻室,东宫的太子妃,皇太孙与渭河县主的生身母亲,”李政沉声道:“志安,君臣有别。”

  “原来殿下是为此事兴师问罪,”苏志安一掀衣袍,就地跪下,坦然道:“臣的确委托文媪,向太子妃说了几句话,殿下既问,更不会有所隐瞒。”言罢,便将那日文媪所说之语全盘托出。

  李政惊怒交加:“你怎么敢向太子妃说这种话?”

  这等诛心之论,何其恶毒。

  李政思及晚膳时钟意那几句锥心之语,心中既痛且愧:“放肆!”

  “殿下,《易》云,家道正而天下定,”苏志安道:“您是储君,将来更会是天子,这句话原该比臣更清楚才是。”

  李政冷笑道:“你是想说,东宫家道不正吗?”

  “臣不敢,擅做主张,合该领罪,”苏志安顿首,道:“然臣自殿下潜邸,便追随左右,略有微功,但望殿下听臣一言。。”

  李政冷冷道:“讲。”

  “陛下早有意易储,令殿下择名门贵女妻之,昔日府中幕僚亦盼望殿下觅得佳妇,早诞世子,安定人心,然而殿下娶太子妃钟氏为妻,以至朝野非议,言官攻讦,此其一过也。”

  “太子妃身怀沈家之子,原不该留,长史奉陛下令,斩草除根,殿下却将其发配江州,令一干属臣心寒,此其二过也。”

  “殿下偏宠妻室,不纳姬妾,以至王府后嗣无人,陛下不悦,属臣不安,直至今日,膝下也只皇太孙一人。虽非太子妃之过,仍因太子妃之故,此其三过也。”

  “楚王原系嫡长,为易储故,陛下劳心,臣属劳力,耗费多少心血?眼见东宫建稳,陛下有退位之意,太子妃却在此时同安国公生出这等艳事,坊间议论不休,污及殿下声誉,此其四过也。”

  “太子殿下,”苏志安再次顿首,道:“望请三思!”

  “志安,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李政垂眼看他,沉声道:“太子妃她,什么错都没有。”

  “是我将她抢到府中,是我为她不纳姬妾,至于第三点,于我而言,她远比区区声名要紧,从头到尾,她都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