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楚誉站起身来,“是哑伯。”
郁娇偏头看去,一个头发全白,面上无须的胖老头,背着一篮子菜,走了进来。
这人估摸着,有五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白白胖胖的,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和气,像个弥勒佛。
见郁娇坐在屋中,拿着楚郁的杯子喝茶,他惊讶得不敢上前了。
楚誉身边多年没有女人,这回子,不仅多了个女人,还坐在一起喝茶,而且,女子居然拿的是楚誉从不外借的杯子。
他当然会惊讶了。
楚誉眸光温和,朝他点了点头,喊了声,“哑伯”。
哑伯快走了两步,将身后背着的竹篓取下来,放在屋中的地上,看着楚誉拿手比划着,又指指郁娇,嘴里啊啊呀呀说着什么。
“她不是外人。”楚誉微笑道,“他是郁四小姐,长宁郡主的女儿,今后还会常来,你如何待我,就如何待她。”
哑伯是宫中的老太监,听楚誉介绍郁娇,说她是长宁郡主的女儿,一时惊讶不已,他拍拍衣衫上的灰,乐呵呵走到郁娇的跟前,认真行了个大礼,啊呀着说了什么,又拿手比划着。
楚誉在一旁做着翻译,对郁娇道,“他说,他欢迎郁四小姐常来,会当你是他的女主子。”
郁娇脸色一窘,狠狠瞪了眼楚誉。
女主子?
她跟楚誉的关系,有这么近了吗?
郁娇放下茶杯,朝哑伯抬了抬手,微笑道,“请起吧,哑伯。王爷说,你曾是先皇身边的人,不必行大礼了。”
哑伯笑着点了点头,朝楚誉比划了几下,背着背篓,走到一侧的屋子里去了。
楚誉见郁娇好奇地望过去,便说道,“隔壁屋子是厨房,我们只需等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饭吃。”
郁娇点了点头,捧着茶杯,静静地坐着。
楚誉望着厨房,目光幽远,“哑伯当年,是专门给先皇做饭的随侍太监,母后怀了我后,胃口一直不好,他被父皇派往母后身边服侍,哑伯的厨艺很好,母后很喜欢他做的菜。”
他平静地说着,郁娇静静听着,偶尔看他或哑伯一眼。
楚誉又道,“宫中规矩,对主子们的所有吃食,一律是先试毒,再送与主子们吃。那天,是哑伯试毒,他吃了一口自己做的莲子羹后,上吐下泄倒地不起,三天后醒来时,就再没能说话。”
郁娇心中一惊,赫然抬头看向楚誉,“他自己吃了自己做的莲子羹?才会这样的?”
如果是身怀六甲的元敬皇后吃了……
郁娇不敢往下想。
“如果是我母后吃了,就没有我了。”楚誉的目光变得幽冷,“是别的人下的毒!”
郁娇想到了楚誉的身份,——先皇唯一的嫡皇子。
而当时朝中的情况是,先皇忽然染病,缠绵病榻,皇后还没有生下楚誉……
她心头忽然往下一沉。
自古帝位多染血,大齐国的皇宫,也不例外。
楚誉自小没有母亲,外祖家裴家三房,人丁稀少,没人助他,而他,却能在大齐国的朝堂中占了一席之位,让当今皇帝都对他束手无策,与他的隐忍坚强,机警聪慧脱不开干系。
“我的外公和外婆,在我母后病亡后,先后去世,裴家三房已无人。我的身边,已没有亲人。”
郁娇抬眸,发现楚誉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家人。”
郁娇张了张口,不知怎么回答。
哑伯的动作很快,他们说着话的同时,已经端着两盘菜走来了。
他笑呵呵地看着郁娇。郁娇往盘中看去,两盘菜,一盘切片的酱牛肉,一盘香椿炒溪鱼。
正是她喜欢的鱼肉。
“你先吃着,我先去办事。”楚誉将一双白玉筷放在她的面前,便走了出去。
郁娇往门外看去,庭院的门口,有个身影闪了一下。
楚誉走到庭院的门口。
霜月站在门后,“主子。”
眼睛却往庭院里瞟啊瞟,她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像是郁娇坐在里头。
她家这位爷,终于对郁娇动心了?
哎呀,真是不容易呀,为了楚誉的事,她险些愁死了。
楚誉却没有她那么得意,冷冷问道,“景家兄妹将郁四小姐扔在一旁不管,你呢,你也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