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没有人声,只有附近花木间,虫儿们的低低鸣叫声,一阵一阵响着。
裴元志站在原地沉思,想着今天,发生的一件件让他始料不及的事,以及他失败的原因。
他全程精心谋划,本是十拿九稳的一局,却输得一败涂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究竟输在哪里?
他从收到景府的回复开始想。
他要求景府的人,不得带多的人上画舫,景府同意了。
景家老爷子只带着一个西门鑫赴约,之后,大家上了船。
景老爷子翻脸后,郁文才忽然出现了,郁文才说,是他绑架了郁文才。
可是他根本没有绑架郁文才,反而是那个装成裴府护卫的林唯枫,很是可疑。
林唯枫故意去杀郁文才,让郁文才以为,他要杀他,才有了后面,郁文才对他的落井下石。
紧接着,林唯枫将郁文才踢下水,西门鑫也带着景老爷子跳了水。
他派出二十多个护卫下水寻人,搜寻了方圆十多里的水路,却连那四人的半片衣角都没有搜到,末了,那四人竟出现在另一艘画舫上。
更叫他诧异的是,那艘原本坏了的画舫上,坐着李太师一行人,还有皇上及三皇子。
景老爷子和郁文才开始告状。
在几个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由几个迂腐顽固的文臣控诉他,皇上想保他,也保不了。再接着,江元杏那个蠢货出现在了桃花湖畔,身上的刻字,让他丢尽了脸。
江元杏,不是被景府抓去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湖边?
裴元志的双眼,微微一缩,难道,这一切,全是景府人的谋划?
就算是,西门鑫怎么会跟景府的人走在一起了?
西门鑫不是楚誉的人吗?
楚誉……
裴元志的唇角渐渐扬起,是楚誉,在暗中指挥着这些人,给他布了个局吗?
楚家男子中,有些人的血可以治毒,难道,是楚誉献出了他的血?
楚家男子的血,能治病这个秘密,连楚家人都不知道,这还是博学多才的林婉音告诉给他的,楚誉又如何知道?林婉音和楚誉根本没有说过话。
如果是楚誉自己知道……
丰台县离着京城不算太远,有一种特制的玉瓶,可以让血保鲜一两个时辰,快马加鞭将血送到景府,救了景蓁,也不是不可能。
景蓁的病好了,景老爷子当然敢同他决裂了。
楚誉!
裴元志咬牙冷笑,这辈子,他会跟楚誉不死不休!
他正想着事情,忽然,一声熟悉的琴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心头一惊,赫然转身朝那琴声方向望去。
《落英舞》!
他惊得呼吸都停住了。
这支曲子极难弹奏,除了死去的林婉音,再没有第二人弹得这么娴熟。
裴元志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奋力往琴音方向跑去。
琴声响起的地方,是他和林婉音的喜房,碧桃苑。
在林婉音死后,他就驱赶了苑中所有的仆人,并关了碧桃苑,更不准任何人靠近那里。
可今天这么晚了,是谁在那里抚琴?
他想探个究竟,因此,奔跑的脚步很快。
不多时,裴元志便赶到了碧桃苑。
苑门紧闭。
因为苑中没有人住,苑门前的小径少有人来踩踏,两旁的杂草,已经快要将青石板路遮住了。
草间的虫鸣声,不时地诉说着,这是处荒凉的场处。
苑中,琴声仍在继续。
他颤抖着手,取下脖子上的一枚钥匙,飞快打开了苑门。
“婉音——”
他高声喊了一声,琴声却戛然而止。
他往琴声传出的卧房飞快跑去。
淡淡的月光照进屋内,只见卧房的门大开着。
他的呼吸乱起来,哆嗦着取出夜明珠来照明。
但他失望了,卧房里没有人在。
他奔向帏幔后,床后,甚至查看了床架下和大衣柜里,仍没有看到人。
“娇娇?是你来过了吗?”裴元志站在卧房的床前,叹息说道。
没人回答,只有窗外,桃树叶儿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和几声夜莺的啼叫声。
他弯下腰来,伸过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地抚着被子。
被子铺得齐整,是艳如火的喜被,上面绣着花开富贵的牡丹,仍是三月初九大婚时用过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