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未及笄的小姑娘,一遇大事便沉不住气:“这可怎么办!若是真被姑姑查出点儿什么来,就是她不动手,那些个朝臣也足矣将我逼下皇位了!”
“慌什么。”
朔行淡定将茶递到她唇边:“有我在,怎么可能让昌邑抓到把柄?”
雪颜还是无法安心:“那那两个人?”
“放心,对付这等闲散野修,还难不倒我。”
雪颜咬着唇,总觉得心里不安,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对策,慌乱地饮尽杯中茶,两手握在一起不断搅动。
朔行看她一眼,目光中轻蔑一闪而过,很快换上淡笑:“阿颜若是实在担心,我们就快刀斩乱麻,那两个人想要做什么暂且不去管,只管将我们的谋事先解决。”
“可是皇祖母的病情还拖得不到时候,很多证据也还来不及准备,这个时候放出消息,会不会不足以让人信服?”
“拖得是不到时候……”朔行将白瓷的茶盏把玩在手心:“可若是太后娘娘病情又加重,亦或是,去世了呢?”
“什么!”
雪颜咻地站起来,碰落一只茶盏,清脆的碎裂声传开,残渣飞溅,门外的宫婢听见响动迅速推门进来:“陛下!”
雪颜双手紧紧捏着裙摆,死死盯着朔行,目眦欲裂。
朔行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她的怒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品了一口:“陛下这反应未免大了些,成大事者的风骨可不该是这般模样。”
余光瞥了一眼下首的宫婢:“进来做什么?都出去吧。”
“这……”
几个宫婢面面相觑,不确定地看向她们陛下。
雪颜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缓缓坐下:“出去吧,没我吩咐不许再进来。”
“是。”
宫婢们鱼贯而出,重新带上殿门,偌大的宫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当初说好,不会伤及皇祖母性命的。”
“当初形势与今日大大不同,阿颜与长公主在朝中地位,难道你自己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雪颜辅一抬头:“我当然看得出来!大家都觉得姑姑比我能干,比我有治国之才,可他们却都把我当成小孩子,明面上对我尊敬有加,事实上又有几个人真的把我当成这天下的主人?!”
“既然陛下知道这些,就该知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如何扳倒长公主,而太后娘娘,是阿颜你唯一的筹码了。”
“可是……”
朔行不耐烦地打断她:“可是那是最爱你的皇祖母?阿颜,我不想听你那些儿女情长,你只要告诉我,你是要你的皇祖母,还是要这天下?”
“我……”
“嗯?”
“我……我选天下……”
长串的泪珠应声而落,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
朔行叹了口气,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将小小的身体拥进怀里:“阿颜,不要难过,你皇祖母年事已高,就算我们不出手,她也活不了多久,若是她的离开能成就你的大事,也算是死得其所。”
雪颜抓着朔行的衣襟,埋首在他胸前低低呜咽起来。
朔行拍拍她的背,神色冷漠,说出的话却温柔备至。
“别怕,阿颜,就算她们都不在了,就算所有人都离你而去,往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
——
太后娘娘的病忽然加重。
谢隐和枯月赶到时,老太后已经脉象微弱,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昌邑已经在旁边哭成泪人,见他们来了,上去扑跪在前痛声哀求:“两位千万救救母后啊,求求你们了,救救母后啊。”
“慌什么?有我们在,还能让他一个区区凡人翻过天去?”
谢隐示意枯月将昌邑扶起来,自己则从袖中掏出一颗白色珠子,上前一手捏住老太后消瘦到凹陷进去的面颊,将珠子放进她嘴里让她含住。
昌邑连忙跑到老太后身边查看,谢隐放手退到一边,只见老太后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过来,浑身也不再发抖,就连呼吸也稳定下来。
昌邑大喜过望:“好了!母后好了!”
握着老太后枯瘦如柴的手,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守在旁边的太医匆匆上前查看,老太后眼中死气褪去,身上也开始回暖,正要恭贺长公主,却在碰到太后颈侧脉搏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