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月自言自语说着,不知何时开始脸上已经是一片湿润,谢隐胸前的衣衫都被浸湿了一片,她浑然不觉,仍旧自说自话,在蓬莱的所有记忆都被她锁在一个角落,现在这个角落的门被打开了,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汹涌上来,唯一相同的是,她所记得的每一件事都与眼前这个人有关。
“快点醒过来吧。”
枯月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终沉沉睡过去,而搂住谢隐的双手始终紧紧扣在一起,舍不得松开半点。
谢隐,快点醒过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啊。
——
谢隐直到自己陷入梦魇,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的身上穿过却看不见他。
谢隐孤零零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哎,那个小叫花子又来了!他今天乞讨的地段好像很好啊,我刚刚偷偷跑去看了一眼,好多人给他钱呢,甚至还有个漂亮的姑娘给了他一块碎银子,都够吃小半月的阳春面了!”
墙角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什么!还有碎银子?”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小孩儿腾地站起来:“这个小畜生,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私自来这条街乞讨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抢我的生意?走,兄弟们,我们去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几个小孩子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立刻就附和着站起来,一个瘦瘦弱弱蹲在最后的小男孩儿见他们这样子有点儿害怕,抖着嗓子小声道:“这不太好吧,那个小叫花子好像生病了,还受了伤,很惨的。那个姐姐也是看他太可怜给他碎银子去看大夫,不是用来吃阳春面的……”
“你懂个屁!”
领头的小孩儿不客气地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明显是作威作福惯了的。
“生病,生个屁的病!一个叫花子还敢生病?不过就是装可怜博同情罢了,这招可骗不了老子,老子当初假装缺胳膊断腿在桥洞底下要饭的时候,它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学走路呢!”
“就是,老大多机智的人,才不会被这些小伎俩骗到,哎小矮子,你胆子小别去就是了,就在这儿呆着,等我们哥几个去教训完那个小畜生,抢了他的碎银子,回来的时候会记得给你带个白面馒头的啊!乖乖等着吧!”
“对对对,胆子小就别去了,乖乖等着。”
几个小孩子拿着破竹竿气势汹汹就往街尾去了,谢隐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都听过来。看着他们从自己身上穿过,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街尾有镇上最大的酒楼,每天进出来往的都是些富商大贾,平时里店小二还会负责维护酒楼周围的环境,一看到有小摊小贩在周围摆摊吆喝都会上去把他们赶走,免得吵到客人们用饭闲聊,更别说是叫花子。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有个小叫花子在酒楼旁边的小巷子口坐了许久,也没见一个店小二出来赶人,不过看进去不断地人,估计是今天酒楼生意格外的好。店小二挪不开空,才让小叫花子钻了空子。
几个小孩儿远远就看见几个公子哥结伴从酒楼出来,路过小叫花子时顺手就往他面前的破碗里头扔了块碎银子。
“这个狗东西!兄弟们,走,教训他去!”
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就过去了。
那个小叫花子看着极为瘦弱,褴褛的衣物遮不住手臂与背脊的伤痕累累,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看就知道是在病中。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见又有银子进碗,高兴得连连向对方磕头致谢。
一块碎银子在脏衣服上擦了又擦,正要放进怀里,一群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孩儿粗暴地拖着他就往巷子伸出去。
谢隐看得直皱眉,也跟了进去。
小叫花子被吓得不轻,说话都在哆嗦。
“你们,你们是谁?!想,想,想干嘛!快松开,放开我!”
“我们是谁?呵,别急,马上就告诉你。”
领头小孩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另外几个立刻会意,蜂拥上去抓住小叫花子的手脚,方便他将他身上所有今日所得都搜刮出来。
看着手心十几枚铜板和两块碎银,讥讽一笑:“收获还不小嘛?给我打!”
几个人立刻放开手,拳头犹如雨点密密麻麻砸在小叫花子羸弱的身体上,甚至还有人图方便站起来,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阵猛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