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被打,因而弱弱地开口:“王爷……”
沈秋砚这才看到苏若,她想起自己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了然道:“你除外。”
苏若脑子空了一瞬,他忐忑地望着不远处通身气派的沈秋砚,本来要说的话猛然想不起来了——她刚才说他除外?
长这么大,他只被那位继父叱责过“狠狠地罚”,旁人有错,他得挨打,旁人没错,他还是得挨打。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你除外”。
苏若愣愣地盯着沈秋砚看,显然已失了神。
沈秋砚想起自己的目的,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十分无礼的新婚王君从地上拉起来:“孤带你在这儿逛逛。”
谁知道一向懦弱的苏若竟然抓住了她的袖子:“王爷……”
沈秋砚又皱了眉,苏若仍是怕她,可想起刚才的那句“你除外”又忍不住鼓起他早已不多的勇气:“王爷,奴才能找到那片叶子。”
他其实怕的厉害,以至于甚至忘了沈秋砚交代过他在外面得自称臣侍。
沈秋砚有些不虞,可苏若的话却让她很是意外,她挑了挑眉,语气比方才重了几分:“你能找到?”
她可不想再大庭广众地罚他一顿,让端扬得逞!
可惜苏若并没听懂沈秋砚话里的警告,他脸色苍白地轻轻点了下头,又道:“是。”
沈秋砚咬牙,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哦?”,她又盯着苏若看了几眼,见他似乎真的有几分把握,到忍不住起了兴致,“那你去把它找出来。”
就算他没找到,她说是就是!
侍卫仆从们仍旧跪在地上,苏若有些不习惯这种自己站着别人却跪着的情况,他不太自在地走到那棵树旁边蹲下,一丝一毫地踌躇犹豫都没有,俯身捡了其中的一片叶子拿在手里。
苏若在她面前跪下,一片还带着一丝青绿的枯叶静静地躺在他柔软干净的手心里:“王爷,您刚才看到的叶子就是这片。”
沈秋砚淡定地接过叶子,甚至都没看一眼:“嗯,就是它。若儿,起来吧。”
她再次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在苏若双腿一软时扶了他一把,顺势将人搂到了怀里。
沈秋砚这时候才想起来,苏若膝盖还肿着。
“这片叶子赏你了。”
说着她便把人横抱在自己臂弯里往屋里走:“既然王君找到了叶子,板子就免了。叫厨房准备午膳,孤和若儿在这儿吃饭。”
虽然这是沈秋砚第二次抱苏若,但上次苏若已经在车厢里痛得昏倒了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次苏若却还清醒着,他忐忑不安地窝在沈秋砚怀里,一动也不敢动,沈秋砚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她马上就要把自己扔下去了。
可一直到沈秋砚把他放到屋里的大床上他都没有被人突然扔下去。
怪异的感觉在他心里漂浮着,如同无影无形的风,抓不到,却又一直盘亘在心里难以抛去。
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沈秋砚刚才随便塞进他手里的那片玉兰树叶,忽然想起苏府他住的那个小院子东南角也有一株玉兰花。
他在院子里罚跪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只小鸟停在那枝洁白清丽的白玉兰上。那只小鸟白色的左边脸颊上有黑斑,脖子处还有一小片黑色的绒毛,翅膀是黑、黄、白相间的羽毛……
沈秋砚惊讶地听着苏若说起十年前偶然见到的一只小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卧室的架子上第三层右边第一个花瓶是什么样的?”
沈秋砚在王府住了近十年也想不起来那个花瓶究竟是青瓷的还是白瓷的,可苏若却十分自然地答道:“它颜色红地像胭脂,上面有珍珠般的点和十二条蚯蚓一样的纹路。”
沈秋砚从跑的气喘吁吁的侍卫手里接过那个胭脂红的瓷器,装作把玩似的默默在心里数了一遍纹路,侍立在一边的连昌只觉得王爷看向苏若的眼神越发怪异心里也揪了起来——王爷不会把王君当成怪物吧?
苏若并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他从小就被一个人困在院子里,还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能清晰地记得即使是十年前的一个细节。
沈秋砚脸色怪异地又在心里数了那个花瓶的条文数,还是十二条!
苏若也察觉到沈秋砚与刚才的不同,他紧张地捏着她刚才赏赐给他的那片树叶,心里忍不住又想起新婚那晚沈秋砚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道鞭子——是不是又要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