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口瞧了瞧,想进去坐。法王明明看见我,却当没看见,继续看他的经书。师傅瞪着眼睛看我,我向他做了个卡哇伊的表情,趁他被我电得有点晕乎乎,我马上跑到法王身边,跳上他的大腿,后脚蹬着他,前脚踏在书桌上,我想看看他读的是甚么书。
法王没有责怪我打扰他,反而让我维持着这个姿势和他一起看书,直到我支撑不住。
从那以后,法王每天上课,我就跑来跟他一起上,一起听师傅讲经,我的时间过得很充实,像是回到了以前读书的年代。
我们要在这个院子里呆上三年的时间,一定要有些事情做做才好。法王每天的生活很规律,除了修读经书,就是练功、悟道,有空闲的时间他便会弹琴、作画或者作诗。
我在旁边看过他作画,他画得最多的是紫色的丁香树,还有树下的素衣女子,有时,没有丁香树,却只有素衣女子的面容。画中的女子长发如云,脸若桃花,水灵的眼睛顾盼生辉,粉红色的嘴唇翘得像只小菱角。一看就知道他画的是谁。
师傅进来看见他的画,便皱了眉头,躬身施礼说道:“尊上是法王,留恋尘世中的虚妄,就如同用手掌去捕捉风儿一样,只会是自寻烦恼。尊上,痴念有损修为啊!”
听了师傅的劝谏,法王只是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画纸,把它揉成一团,投入竹篓子里。即便如此,法王却没有打算戒掉他的痴念,兴之所至,他又故态复萌地绘画那片紫花林和林中的女子。
法王为了他的痴念,还作了一首诗:
我修习的经书法典,
没有在我的心中显现。
我没有修习的,你的容颜,
却清楚地出现眼前。
如果我用这份心思来修行,
成道之期为时不远。
我勒令自己潜心修炼,
却仍只见你春水如眼,桃花如面。
夏天日长,太阳一早东升,我难得早起。法王已经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练功,我也有好长时间没看过他练功了。
站在廊下看他练完功,他又习惯性地拉起袖子擦汗,这是伊娜禁止他做的动作,他居然忘记了。我不满地对他叫道:“你看,你又来了,伊娜不许你用袖子擦汗的。”
他却不管我。
我无奈,只好跑进房间,从房间拉了一块布出来,老实说,我觉得那不是手帕。我不管,咬着那块布跑到法王面前。
他瞧见我这副模样,起初是不解地看我,后来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愣了一下,接着蹲下来,取了那块布,又摸了摸我的头说道:“雪影真乖。”
之后他就握着那块布在廊下发呆,我知道我让他想起了伊娜。站了好一会儿,他叫来康瑞,让他到师傅那儿说一声,法王今天不去上课了。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的事,即使是刮风下雪,法王都不会无端旷课,他今天怎么了?难道是我闯的祸,惹得他厌学了?
法王搬来一张竹子做的躺椅,放在房门口,随手拿了本经书,靠在椅子上看。
看了一阵子,他就把书拿开,搭在肚子上。头枕着双臂,眼睛看着天空。白云在天空中慢慢地流动,变换着形状。
我在廊下蹲着,看着他。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段时间,我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便跑过去,跳到他的肚子上。
他终于动了动,伸出一只手去摸我的头。
过了半饷,他才开口:“雪影,你知道吗?今天是天女节。”
我一惊,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已经一年多了。
“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她有去跳舞吗?她会不会收下其他男子的礼物?她大概不会,或许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法王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不知可以回他一句什么话。
“往年我们一起过天女节,那个情景我仍记得。她在草地上跳舞,笑得很美。跳完舞,一羣男子围着她,要送礼物给她,我却故意慢吞吞地走过去,好让她找我给她解围。她就像丁香花枝,开得灿烂,却让人想把她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可惜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人了。”法王的眼里充满了忧伤。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正如师傅所说的,我不应该再留恋尘世间的虚妄,没有可能、没有将来的幻想,只会徒添我的伤感。我不能为她承诺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什么,恋恋不舍又有何益?放下她,放过自己吧。”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