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不是这样的。”她有剎那的惶恐。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勾着嘴角笑了:“你就是用这样无辜而又天真的眼神让我堕入了你的陷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还可以对你的天真毫不怀疑。”他摇着头发出几声冷笑,“你不断地问我,如果你隐居深山做农妇,我是不是愿意来做农夫。有一刻我真的被你迷惑了,我真的想过跟你在这里过完下半辈子。”
“这是我真心希望的,我希望之后的日子里有你陪着我,我没有想其他。”她哑声说道。
“真的吗?你让我放下权力就因为这个?”他好像在探求真相。
“是真的。如果你对权力的欲望是梗在我们面前的拦路石,你为什么不可以放下呢?难道权力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很重要!你现在为什么总想着让我放下权力?这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儿子?以前你对着我可是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为了你的儿子,你可以纾尊降贵地来勾引我,而我又是傻乎乎地中了你的圈套……”
听了这句,岑萱顿时感到气血往上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浑身发抖,一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没避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
岑萱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牵着马回头就走。走出没两步,突然喉咙里一股腥热向上冲,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行宫的花梨宫床上。侍女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这两天,殷王爷来看她好几次,还在寝宫里坐了很久。
岑萱虚弱地向侍女下旨:“哀家要休养,谁也不见,包括王爷。”
岑萱在行宫休养了两天,精神稍好,准备摆驾回宫。她又传了一道懿旨:“殷王爷公务在身,无需随凤驾回宫,可先行一步。”
回到王宫,岑萱终日留在永乐宫专心休养,对宫内外之事不闻不问。
期间,帝熙宫又送来了一些典籍,岑萱看都不看就让人退回去,并命他们以后无需再送书籍过来,如果自己需要阅读,会派人过去挑选。
岑萱这次真的死心了,一段不该坠入的感情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这个要用生命交换的情,她付不起,只能就此却步。
自此之后,岑萱的身体一日日地衰弱下去,到针药无效的地步,终日病容恹恹,走不出寝宫。
看了岑太后的记忆,我不免感到唏嘘。王宫中不可能有真挚而又纯粹的爱情,它里面夹杂了太多人性的欲望,这些欲望会让感情蒙尘,让人看不清楚人心。相爱却相疑,这两个人怎可以继续走下去?
法王这段时间虽然已见惯人世间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但面对着岑太后的一段情,他也跟我一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四十五章
“虽然我们都希望有选择,但有时候选择却是痛苦的。太后,既然上苍已替你作出抉择,你就不要再多想了。”法王说道。
“我只是心有不甘。”太后答道。
“心有不甘又能如何?或许我们都以为能够改变他人,却忽略了他人也正想着改变我们,结果大家都徒劳无功,甚至彼此怨恨。我们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分量,高估了感情的力量,却低估了人性的欲望。”法王也像是有所顿悟。
“原以为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以为他会被我打动,愿意跟我隐居深山,过些平静的生活,我确实是高估了自己。或许,我的出发点并不纯粹;或许他说得对,我只是想用感情换取一个目的,而最终这个目的却没有达到。”太后苦笑。
“太后,即使你是纯粹的,你认为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吗?一个在权力场中不停追逐的男人,他可以为了感情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吗?一直以来,王爷在你心目中是一个虚幻的存在,是你自己编织出来的形象。先王对你有情,你没有动心,因为你不满足。你要的是海一般无量的深情,而先王给你的,你觉得那只是一桶水,远远不足够,不是你想要的,你情愿不要。但你又凭什么认为王爷能给你一个大海呢?”
“你说得对,我一直是把自己的想象套在他身上。这一次,我终于清醒了,不过,却失去了赖以支持的幻想,这样生存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你就打算放弃自己?太后,虽然王爷不能给你海一般的深情,但不可否认,他确是对你有情,他还很重视你。对立的双方都因为你而有所顾忌,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留手,不至于把对方逼上绝路。太后,你的存在是他们对立关系中最好的调和,要他们都好好地活着,你就不能放弃。不过,你也不要试图改变这种关系,一旦打破了平衡,你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就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