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爷说了,这地儿清静。”郎廷玉在旁介绍似地说道,面上的神情倒也轻松:“且这地方的伙计也不烦人,有事了叫一声就来,无事他也不在人跟前讨嫌,菜色也不错。”
陈滢一面听一面跟着他往前走,不多时便进了一所小院,那院门上镌着的“试酒”二字乃是篆字,她认了半天才认出来。
“我还当你会迟些过来,不想你倒快。”人尚未至,裴恕的声音便先到了。
磁沉的、醇厚的、悠然的,那声音渡着午后的阳光,仿若单衣试酒的男子,正举手轻拍春衫。
这意象是如此美好,以致于陈滢在看到裴恕时,露出了一个浅笑。
眼前这张轮廓分明的脸,也许并称不上英俊,那单眼皮的眼睛也确实小了些,但是,这并不妨碍陈滢此刻的赏心悦耳。
或许,亦是悦目。
好看与魅力,原本就是两个概念。
至少在这一刻,陈滢觉得,裴恕的身上,也自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小侯爷安好。”陈滢问候了一声。
冬日的暖阳下,那款步行来的少女一身天青色箭袖,眉目清冽、雪肤鸦鬓,干净得有若初雪。
那个瞬间,裴恕突然便觉得,这样的笑容与声音,很叫人心悦。
第223章 四组数字
眯了眯不大的眼睛,他习惯性地斜着嘴角一笑:“三爷也安。”语毕,掸了掸身上玄袍,长臂一伸,便掀开了厚重的锦帘:“请进屋叙话。”
陈滢点点头,提步跨进屋中。
屋中陈设简雅,几案椅凳皆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墙边立着一具书架,上头陈列着市面上常见的书,油墨的清香似可盈怀。案上则置着几样精致果碟,墙角支起红泥炉,壶里的水正“嘟嘟”地冒着热气,暖意氤氲。
陈滢褪下大毛披衫交由罗妈妈收着,便自袖中取出了早就备好的记录,轻轻放在案上:“这是古大福案的探案记录,请小侯爷收好。”
裴恕拾之在手,于她对面落了座,将那薄册子展开随手翻了两页,便似笑非笑地道:“三爷记得可真够详细的。”
陈滢听出了他的揶揄之意,却也没反讽回去,一脸肃然地道:“这是我与陛下的约定,自然不能有违。”
这“陛下”二字一出,裴恕的神情就僵了片刻,旋即撇嘴道:“本官知道了,三爷是奉旨查案。金牌神探么。”
陈滢的嘴角动了动,招牌式的笑容立时显现,回了一句现成的谦词:“小侯爷过奖。”
裴恕的嘴角撇得更厉害了些,没说话。
陈滢一时亦是无语。
于是,房间里便静了下来。
好在,这安静并不叫人尴尬,那炭火时而爆出一声“毕剥”,又有风拍帘幕,倒也不觉死寂。
静了片刻后,陈滢当先开了口:“却不知小侯爷邀我至此,有何贵干?”
裴恕方才似在出神,此刻被她的声音惊醒,便将身子朝前倾了倾,一面将那份记录收进袖中,一面便沉声道:“正有一事要说,是关于那鬼哭岭的。”
倒也没多与陈滢打机锋,直陈其事,只是话说得有些含糊,不过,陈滢明白此处的鬼哭岭,应是指康王别庄。
“怎么了?那地方有问题?”她向那果碟中挑了枚酥饴搁进口中,语气颇为轻松地问道。
裴恕点了一下头,面色瞬间冷肃:“是。我们的人在那别庄的某个地方,找到了一份残页。”
“哦?”陈滢的眉心动了动,如水的眸中一瞬间划过明亮的光:“这残页莫非有什么讲究?”
裴恕没说话,只自怀中掏出一页纸,以二指压着,缓缓推到了陈滢的跟前。
陈滢此时的注意力已经被那张纸吸引了,将布巾拭净手指,便接过纸页,打开细看。
这应该是临时抄录下来的,并非原稿,纸张与墨迹都很新,纸上字迹刚硬,撇捺处犹如刀剑。
陈滢抬头看了裴恕一眼:“这是小侯爷亲笔抄录的么?”
“是。”裴恕沉声应道,眉目冷峻。
陈滢笑了笑,复又垂眼看去,却见那纸上写着四组数字:
一百二十九,五;
三十七,六十七;
一百零一,八十六;
十二,三。
两个数字为一组,毫无章法地排列着,一眼看去,数字与数字之间、组与组之间,似乎并不存在什么直接的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