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婢生子,天生下贱!
长公主恨一恨,眉生厌怒,抬手将玫瑰饼掷进碟中,有心说几句狠话,到底没这个底气,只得强自抑下这一腔子恼恨。
再深吸了几口气,她转过心绪,温颜看向程氏。
“事情已然至此,与其硬去挽回,倒不如从旁的地方想些法子,亡羊补牢,也不算太晚不是?”她浅笑道,拿帕子揩手指。
程氏一下子抬起头,含泪的眸子里,似有精光划过:“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您膝下又不止一个儿子,何必只盯着长子不放呢?”长公主绽出笑来。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上,现出几道清晰的纹路。
程氏微怔,旋即眼前一亮。
对啊,除了郭冲,她还育有次子郭冯呢。
长公主这番话,委实醍醐灌顶,让她豁然开朗。
郭冯今年也才二十一岁,前年方娶妻,虽读书不成、习武不就、庶务亦拿不起来,可他生性温吞,素日只喜听戏架鸟,倒不大会惹事儿。
程氏的心思飞快活络开来。
她此前确实钻了牛角尖儿,只想着郭冲,却忘了这个不起眼的次子,而长公主之语提醒了她。
有两子傍身,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兴济伯百年之后,袭爵之人,只会是她程氏的儿子。
至于那位附马爷么……
程氏的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既娶了全大楚最尊贵的女子为妻,夫妻二人又是伉俪情深,那么,这位附马都尉,也就只能以一生报还了。
第446章 良人不归
念头转至此处,程氏不免又思及郭冲,复觉忧心。
爵位不旁落,她自是欢喜,可是,郭冲还是个大问题,总不能叫她的嫡长子,就这么一辈子养废在府中吧?
她程氏的儿子,怎能活成废物?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夫人若是不放心冲儿,我倒还有个主意。”长公主像是料准她所思,笑盈盈地道。
程氏正自心乱如麻,一闻此言,下意识便问:“殿下有何高见?”
长公主笑容温和,不紧不慢地道:“我听说,陛下近几日正拉着阁老们议事,似是想出了好些生钱的法子,要将国库大大充盈一番。若传言不虚,我猜着,用不上三、五年,陛下怕就要对北疆并西夷用兵了。”
她顾住程氏,唇角勾一抹淡笑:“只要战事一起,武勋们便有了前程。如果我是夫人,我就会好生劝一劝伯爷,请他将那些风雅事先搁下,有空儿便联络联络当年部曲,叙叙旧、吃吃酒,总好过忙着学文效儒、白白浪费光阴。”
程氏越往下听,那眼睛便越亮,到最后,目中竟似窜起火苗,也不理对方语中对兴济伯的讥嘲,只频频颔首,双颊竟泛起潮红。
“我听明白了,我听懂了。”她整张脸都亮堂起来。
长公主此法,果然高明!
郭冲虽被黜了世子,可是,他少年习武,又时常与兴济伯在军营走动,若能立下军功,何愁无路登高?
刹那间,程氏只觉眼前光明,心头敞亮。
她不是那等无知妇人,不会舍不得叫儿子上战场。她比谁都清楚,富贵从来险中求。
就如她自己,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勇决,又如何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年,为了自己的后代,她做下无数大事,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死死抓牢才是唯一的选择。
再者说,打仗也未必就一定要亲临险地。以兴济伯在军中多年的经营,再好生谋划一番,让郭冲轻轻松松领上一份儿军功,想亦不难。
程氏越想越觉欢喜,花了妆的脸上,尽是笑意。
“殿下果然高瞻远瞩,一语点醒梦中人!”她欢喜不禁,虽竭力抑住满腔情绪,却掩不住眸中亢奋。
长公主心下极为得意,面上却是云淡风轻,摆手笑道:“我也不过这么一说,到底该怎么拿主意,夫人比我更清楚。”
“殿下太谦了。”程氏一把拉住她的手,眼圈儿都红了:“我今儿真是来对了,若不是殿下指了条明路,我这时候还在家哭呢,殿下这是救了我的命哪。”
语至末了,到底迸出两行泪来。
这实是她肺腑之言,长公主所知所见,确实比她这后宅妇人高明,今日得此良策,可谓满载而归。
长公主越发得意起来,笑容中也掺着几许张扬,然说出来的话,却仍旧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