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闺阁记_作者:姚霁珊(722)

2019-01-06 姚霁珊

  陈滢不由莞尔,赞了一句:“这些花儿真精神。”

  一听此言,裴恕原本黑下去的脸,刹时转晴,那厢郎廷玉也大松了口气,面上则益发诚惶诚恐,将花盆儿小心地搁去廊下。

  不枉他推了一车子的花儿过来,总算他们家爷没发火。

  因还有事,陈滢自无暇赏花,略扫一眼便自去了,裴恕便也跟上,留下郎廷玉站在院子里挠头,满脑袋头发都乱了。

  这两位,只给了一句话,说走就走,你俩到底还回不回来啊?

  还有,这花儿是收起来呢,还是继续放着,都没人来告诉他一声儿。

  搔了半天头皮,郎廷玉还是做下决定:把花儿都留着。

  他算看出来了,陈大姑娘欢喜了,他家爷才能欢喜,而爷这一欢喜,那不就能少挨一顿鞭子么?

  于是,咱们的郎将军继续勤勤恳恳搬花,誓要将这院子变成花园儿。

  而与此同时,陈滢与裴恕,已然转上了朝南的一条小径。

  “钱天降单住一间院子,我原先派了两名校尉跟着他。只是不巧,蓬莱那里恰好有事,人手分出去不少,这几日跟着他的,便是侯府的两名家丁,他们并不通武技。”裴恕向陈滢介绍前情,眉头紧锁,面色很难看。

  钱天降之死,很大原因在于看守不利。

  可是,裴恕也是有心无力。

  前年进京时,随行的裴家军只有百余,人手很不足。就这还是元嘉帝特许的,若换作忠勇伯这等勋贵,让你带上二、三十名侍卫,便已是格外开恩了。

  手握兵权的武勋,行止间自需谨慎,裴恕身在其中,更知利害,而这也是造成今日结果之前因。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裴恕低声道,神情微显怅然:“人手不足是一回事,我自己也懈怠了些。”

  “这又是为什么?”陈滢问。

  裴恕涩然一笑:“钱天降非常老实,如无必要,几乎足不出户,就连饭都由人端进屋中吃,平日便只喝酒。他酒量又浅,一饮即醉,如是醒了喝、醉了睡,每天都过得一样。就算从京城到山东这一路,他也只在车中睡觉,根本不肯往外多瞧一眼。”

  第517章 古代死宅

  听得裴恕所言,陈滢却也诧异。

  钱天降这生活习惯,还真是挺奇怪的。

  而再一思忖,她便又释然:“钱天降在深山里独自住了十多年,可能已经不适应与外人相处了吧。”

  “正是此理。”裴恕道,面上的怅然仍未消散:“据我手下禀报,他素常一整天连句话都不说,也不发出太多响动。开始时,侍卫们总以为他人不在屋子里,推门一瞧,才知是虚惊一场,他要么坐在地下喝酒,要么就在睡觉。久而久之,大家便习以为常了。”

  陈滢敛眉听着,并不言声。

  一个类似于前世“死宅”之人,的确容易令人放松警惕,保卫工作有所松懈,亦是可以理解的。

  “昨晚看守他的两名家丁,没听到什么动静么?”她问。

  裴恕便摇头,面色益发沉郁:“他们皆睡得死了,什么都没听见。”

  此时,他们已然行过两重宝瓶门,转上了一道朱漆曲廊。

  陈滢按下思绪,引颈四顾,但见院中花木扶疏、廊庑雅致,又从外头引来一道活水,白桥碧波,杨柳依依,几座院落间错其间,皆是粉墙黛瓦、依水傍石,比前头那个演武场更像样些。

  “此处几间皆是客院儿,从前也是空着的,只这些时候住了些故人。”裴恕介绍地道,加快脚步行过回廊,沿一条竹林小径向西,这一路,飒飒竹风清且静、纤纤碧影萧亦疏,平白地教人生出幽篁独坐之慨叹。

  行了约四、五十步的样子,再拐个弯儿,陈滢眼前忽地一宽,却是来到了一片空场。

  这片空地目测六、七十平米,四周连着好几条草径,有荼蘼架粉白黛绿,又有几树石榴打了花苞。而在东南角儿,则围着一圈临时栅栏,栅栏间隙绑着黄布条儿,旁边还有一名士卒守卫。

  “那里便是案发之地,也就是那口枯井。”裴恕伸臂指了指。

  他这是把陈滢破案的一切手法皆用上,甚至包括毫无必要的雾灯原理。

  陈滢微微颔首,却未及近前,而是先行往四下观瞧。

  这般看来,裴恕大约是不耐烦修整院子的,陈滢随他走了大半座府邸,一应石径、小路,全都被泥土与青草覆盖,踩上去脚底打滑,远不如泥地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