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伺候您躺着。”李太嫔扶着她，进了内室。
康宁太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她梦见了先帝，先帝那时候，还只是皇子。
选秀之后，她就在群芳宫外，遇见了先帝。
“这就是本殿以后的正妃?还不错。”
康宁太后的脸色一点点的灰败了下去。不过，她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梦里啊，都是好事呢。她不过是一个皇子正妃，与夫君恩爱。没有棠氏，没有皇位，没有后位。
更没有死了的孩子，没有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孩子的尸身。没有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小产。
似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没有过。
她只是迎着晚霞，羞红了脸颊轻轻福身：“臣女李氏见过大皇子殿下。”那时候岁月年轻，她也不过是个豆蔻少女罢了。
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会如同初见燕凌城的那个黄昏一般，初春的晚霞还有那么一丝温度，照在他们身上。
微微有些刺目，以至于多少年来，她从来就没有分辨清楚，那一日燕凌城穿的，到底是月白呢?还是纯白呢?
“很好，起来吧，记住本殿。”
那个年轻的几乎记不住面容的男子，对她轻笑。
一辈子的纠缠啊，就那么开始了。
后来的一切，都不那么要紧了，因为到了这时候，她都忘记了。原来再多的苦难，她都能释然。
皇后说的对，她是先帝的嫡后。先帝终其一生，不过也就这么一个嫡后。
“殿下……臣妾来找你了，臣妾记得你的话……臣妾记得你……”康宁太后喃喃着，内室无人，谁也不知她说过什么。
躺在榻上的人，已经再也无力睁眼了。
可是她眼前，分明是那一年，春日黄昏，娇羞少女与挺拔男子的初遇，多美啊。那才是属于她的风景，黄泉碧落，她都记得。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第744章
康宁太后不算是暴毙，可也算是突发急症了。
到底没有过年，就在腊月二十六夜里，悄然去了。
最后昏迷的时候，燕子归和苏棉都赶来送了一程。李太嫔跪在榻前，等着康宁太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已经深度昏迷了一天一夜，昨晚小憩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御医一直守着，直到亥时三刻，终于起身：“陛下，娘娘，太后娘娘，诸位太妃节哀，卡康宁太后，去了。”
曹六也心里悲伤，站在元宁宫外大声唱和：“康宁太后薨逝!”
不管活着的时候如何，人一旦去了，只要她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就总有那么些人，为她落泪。
出了李太嫔，多得是人愿意为她流泪。
就连慈惠太后，都不禁想起许多许多。
年轻的时候啊，没有棠氏的时候，她们也在一处坐着说话，赏花看景儿。
“好好的按规矩办吧，一定要风光大葬。”燕子归道。
“母后别难过了，康宁太后，这是去见父皇了。”苏棉劝道。
“嗯，都回去吧，这里也该好好的收拾，叫十一带人来，好好送送她。”慈惠太后道。
没了一个太后，宗人府要好好C办的。
纵然早有了准备，可是也不过几日，到底还有些慌乱。如今却是有些东西是宋氏那会子的，都能用。实际上，陛下登基之后，别说太后了，陛下的东西也都要备着的。
不过，到底刚登基一年多点，很多事来不及预备。
一连没了两个太后，宗人府和内务府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好在是隆冬，一时不会有问题。
到了半夜，康宁太后的尸身，就装了棺椁，抬去了元宿殿。她是先帝嫡后，自然是要风光大葬的。纵然活着不受宠，死了也是不能轻忽的。
宋氏都好好葬了，何况康宁太后是陛下亲自督促过的。谁敢怠慢了?
燕子归为人子，也没有躲着。该跪跪，该磕头磕头。该守灵守灵。
亲自送嫡母，这也是朝中大臣们很是夸赞了一场的。任何时候，一个孝字都是很重要的。
身为一个皇帝，不孝那是一个污点，比你好色啊，还是平庸啊，都要紧的污点。
苏棉要跪，可是燕子归不准，最后是铭安代替她跪。
外头都知道皇后娘娘刚小产，所以没有什么微词，又夸赞了一顿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