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缓缓展开纸条,看后面色青白。
薛子期也大步跨了过来:“如何?”
“那人要求明日午时之前将西秦众人送出盛安, 并一路护送至边境,不然祁安公主性命难保。”
于大昭来说,这种要求无异于打脸,是奇耻大辱。
薛子期轻咳一声:“王爷借给子期两个人,子期去把公主救回来。”
如果不是有魏元音在对方手里,这种要求完全不用答应,可对方手里有人质,便要在把人救出来前不得露出半点的踪迹。
殷予沉了脸,所以,去救他的小姑娘这件事,他竟不能亲自去。
忍住怒意,定定看了薛子期一会儿,最后,才颓然道:“有劳薛大人。”
薛子期颔首轻笑。
魏元音不会轻功,被黑衣人扛在肩上一会儿便觉得胃硌得生疼,偏偏还被堵住了嘴,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被带到了一户农家的地窖里。
原本四周黑漆漆地看不分明,茫然四顾后,黑暗里忽然亮起一簇火苗,紧接着,四周的油灯都凉了。
她这才看见将她掠来的人究竟是副什么打扮。
黑衣蒙面,短打劲装,和画像上一般无二的锐利眼眸和魁梧身材。
“祁安公主身边的暗卫果然了得,害我废了大功夫才成功摆脱。”黑衣人瓮声瓮气,口音也不大地道,十分蹩脚。
“便是再了得,也还是比不上王子殿下。”
听了她的称呼,黑衣人猛地脸色一变,却好像被戳到什么痛处一般狠厉地看着魏元音:“五王子已被你大昭人所害,你在胡说什么。”
魏元音笑了笑:“五王子已经遇害,可你又不是五王子。本宫怎么就成了胡说呢。”
若殷予在侧,听见她道出‘本宫’二字,便知她已怒极。
黑衣人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中划过难堪。
他忍不住叫嚷道:“你闭嘴,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听着这蹩脚的大昭话,魏元音皱了皱眉:“阁下心虚什么,竟连真容也不敢露出。”
他当然心虚,这张脸既是秘密又是难堪。
魏元音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本宫自幼于盛安长大,曾听家中提起一个传闻。”
听到这位祁安公主开口,他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掐住对方那脆弱的脖子,可看到她镇定而毫不惊恐的面容时,手微微抖了抖,仿佛被烫了一般缩了回来。
魏元音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止住了动作,但想起之前就是说了这样的话才被掠来,可见他很忌惮这段过往,不想让人知道。
“西秦认为王室出现双生子是不祥之兆,会祸及全国,给众人带来厄运与不幸,是上天将要降下灾难的预警。于是一旦有双生子出现便要溺亡其中一个婴儿,并且对诞下双生子的那位王妃处以极刑,祭祀上天祈求原谅。”
黑衣人的手明显颤抖起来。
“三十年前,祖父奉命攻打西秦,一之二十人轻骑深入王庭带回被俘虏的长青侯,与此同时,让他撞见了这样一次仪式。纵然是敌邦,出于对妇孺的怜悯,他老人家救下了那对母子。”
这样的描述太过耳熟。
他无数次听母亲提起过,大昭的战神是如何救了他二人的性命,让他们趁乱离开王庭。
在奔波与坎坷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劝服自己,上苍宽恕了他的性命,他就该好好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身世是疤痕,但也是警醒。
“王子殿下何故忘恩负义,在大昭国土内行凶,还将本宫掳来此地。”
魏元音语调铿锵,一字一句都是控诉。
黑衣人猛地拉下面罩,露出一张同拓跋宏一般无二的脸。他双目瞠红,死死盯着魏元音,依旧瓮声瓮气:“若我忘恩负义,公主殿下只怕早已命丧当场!”
如今就连老三和老六都不敢揭开他这道伤疤,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道了出来。
“本宫更想不通的是,当年王室欲取你性命,你又为何还回到王室效命。”
魏元音的话问到了点子上。
黑衣人沉默了下。
从记事起,他就随着母亲在外漂泊,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他以为他只是穷苦牧农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势弱,只能离家。
可直到那一日……
他十二岁那年,王室的王子殿下们出门行猎,后来又一时兴起要培养亲卫,母亲死死拽着他不肯让他去,还把他锁在了牛羊的栅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