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孰玉笑着取了浅杏色的缎带,在她面庞旁比划了一下,道:“你这个年纪挑什么鸦青色,依我看,还是这条适合你。”
当着儿女的面,他给她挑颜色,司岚笙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低的应了,便打发了几人下去。
方锦书坐在另一桌,看着父母如此恩爱,心头一阵恍惚。
在前世,她一直在心头认为,方孰玉娶司岚笙为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但在眼下看来,他眼底的温柔不会作假,依她对方孰玉的了解,他也不屑作假。
作为女儿,她十分庆幸母亲能得到父亲的体贴看重。哪怕白姨娘养了一双儿女,也不能影响丝毫司岚笙的地位。
但作为方孰玉前世的初恋情人,此刻她的心情有些奇怪。
饮了一口度数很低的梅花酒,方锦书将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已经两世为人,自己这些情绪,真是显得过分多余。
不论方孰玉内心如何,对待司岚笙和宫中的曹皇后分别又是什么情感,对自己而言,使命从来就没有变过。
只是,方锦书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给疏忽了。
这场小宴其乐融融,吃完后下人撤下宴席上了糕点瓜果茶点,又热闹了一会方才散去。
月明星稀,洛阳城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都陆续进入了梦乡,一片祥和。
然而在齐王府里,卫亦馨冷肃着面容,侧脸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与她玉雪可爱的面庞全不相衬的,是她眼眸中的冰冷戾气。
明明房中暖意融融,侍女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遏制住自己不要颤抖。她知道,若是有半点不对,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凄惨下场。
“你是说,父皇已经定下来,方翰林成了御前制诏?”卫亦馨的声音很冷,有着侍女不明白的森然寒意。
“是的。”侍女恭声回答。
“啪!”卫亦馨手中的缠丝白玛瑙杯被她用力掼到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她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滚出去!”
侍女如蒙大赦,倒退了出了房门,放轻了脚步匆匆离去。她实在是不懂,今日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郡主。
在她看来,以郡主的身份断然不会因为方家而动怒。但是,她却恰恰想错了。
卫亦馨确实没有把方家放在眼里,但她却关注着方孰玉的动静。毕竟,离庆隆七年还只剩下四年的时间,她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她想得太过用力,以至于头隐隐作痛起来。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也只记得在前世发生在方孰玉身上的事情。对方家的其他人,一丝记忆也欠奉。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危险直觉
但是,卫亦馨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庆隆七年之前,方孰玉一直只是翰林院的五品侍讲学士。
争御前制诏名额这件事,在前世时她虽然没有过问细节,但也因为方孰玉而留意过。到底是谁获得了这两个名额,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能肯定的是,绝对没有方孰玉。
为了这两个名额,翰林院里争得头破血流。各种阴谋手段迭出,连读书人基本的斯文都丢掉了。她记得如此清楚,还因为定国公朝觐时,用不屑的口吻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武勋一向被文臣清流所看不起,但这件事却斯文扫地。卫亦馨还记得,当年定国公提起时,面上快意的神情。
那时她还悄悄松了一口气,庆幸方孰玉没有参与这场丑陋的争夺。
可是眼下,他却获得了这个宝贵的名额。
这一世,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个变故,令卫亦馨隐隐有一种事情脱出控制的危险直觉。
她的眼眸中闪着不明的光芒,拿起一把小巧精致的金剪,慢慢剪起一张金丝罗帕来。看着丝帕一缕一缕掉落在地上,她捋着脑中的思路。
在前世,她用两人定情的梅花银簪,抓住了昭阳公主创造出的机会,让方孰玉成为了齐王詹事府上的詹事。
那时,正是齐王和太子斗得旗鼓相当、局面胶着之际。正因为有了方孰玉的投奔,齐王才有了一批坚定的文官拥护,为他日后登基打下了根基。
在她看来,没有方孰玉,齐王或许最终能登基,但过程一定会曲折许多。登基后,也很难令那些顽固不化的腐儒们臣服。
所以这一世发现自己重生后,卫亦馨只利用身份的便利,去赢得帝宠。对其他的事情,她连问都没有问一下,就怕因为自己这个原本并不存在的人,而让所有的事情发生了变化,最后影响齐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