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事情,是卫亦馨吩咐给他的第一件事,在没有后续命令之前,他不敢松懈。此时听她问起,便详细禀报起来:“那个设计巩家公子的庶女,被她父亲带到那个庄子上后,一直没有出来过。”
“方家也察觉了,正派人盯着那个庄子。”
“庄子背后的人,可确认了?”
“启禀郡主,庄子确是李家的产业无疑。”鬼影探查消息的功夫一流,靖安公主的人能查到的事情,他多费了一番手脚,但也查到了。
卫亦馨笑了起来,道:“李家这步棋,下的可不算高明。失败了就失败了,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暴露了动机。莫非是因为气急败坏,想要恶心方家一把?”
这种举动,却不像是李家这样世家做出来的事。
但卫亦馨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家的图谋,原本并不是要破坏方、巩两家的联姻。在她看来,方锦佩区区一个头脑发晕的庶女,后面藏着一个世家已然是极限。
方家势头虽不错,但此时在朝堂上还不得什么。李家出手,应该还是为了争那个御前制诏名额,怕方家得了巩家之助罢了。
卫亦馨在心头下了结论,正是李家阴差阳错之间,反倒促成了方孰玉的好事。但不知为何,卫亦馨又总觉得哪里出了错,隐隐有些不安。
☆、第三百四十章 平妻(为“我乃龟仙人”万赏万更一天)
春雷震震,“唰”地一道闪电,将翠微院里被淋得青翠欲滴的树木映得惨白。
方锦书“啊!”地一声惊叫,蓦地从床上坐起。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关于前世的梦,今夜许是雷声太惊人,梦到了那血淋淋的鲜血。
好一场噩梦!
那铺天盖地的鲜血,好像属于她痛失的爱女,又好像是那始作俑者受刑后的惨状,抑或是那因她而死的无辜之人,更有方家一百多口人构成的血河。
每一个人,都在呼喊着、怨恨着、咒骂着她的名字;每一个面孔都扭曲着、叫嚣着、指责着。她往后缩着、躲着,却躲不开逃不掉,手里摸到的都是黏黏糊糊的鲜血。
她惊魂甫定地坐起身子,望着外面的风雨大作的场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刷白。一时间,她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仍在梦中。
“姑娘,姑娘!”听见她的声音,芳馨一骨碌从脚踏上坐起,连衣服都来不及披,掀开帘子轻轻唤道:“姑娘可是吓着了?别怕别怕,只是打雷而已。”
方锦书呼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看,将芳馨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在芳馨的心中,姑娘是一个无论何时都挂着淡淡笑容的女子。这笑容,有时真切有时疏离有时冷淡,但都自有一派从容的力量。
在她心里最忐忑的那段时期,正是姑娘的这种从容镇定,无声地安抚了她。
而此时的方锦书,目光中透出的绝望死气,是芳馨从未见过的。
“姑娘,别怕!”芳馨颤抖着双唇,鼓起勇气触碰着方锦书的肩头,道:“婢子去倒杯茶来,定定神就好了。”
不料,方锦书忽地伸出手,死死地箍住她的手腕,沙声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芳馨啊,姑娘。”芳馨心头一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不烫呀,姑娘可是被梦给迷了?”
春日的夜里还有些凉,尤其是在这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感受到芳馨微凉的指尖,方锦书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嗯,做了个梦。”她的声音还有些哑,但已不再惊惧,点头道:“去倒杯茶。”芳馨放开她,转身而去。
方锦书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在眼角旁触到一片湿意。
刚才那个梦里的场景,是她内心处最恐惧的情绪。前世时的无能为力和牵连无辜的悔意,在今生的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她不怕付出与牺牲,唯独只怕,再多的努力到最后仍不能扭转方家覆灭的下场。她改变了很多事,也悄然影响着一些人的命运。
但是,更多的事情,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继续前行着,没有改变分毫。
平日里她都尽量不去想前世之事,假装自己就是方家里这个简简单单的四姑娘,尝试着用孩子的视角来生存。但每一次谋划、每一次对轨迹的改变,无不提醒着她肩上的使命。
“姑娘,慢点喝。”
就在她愣神之间,芳馨倒来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她嘴边伺候着她慢慢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