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是这么想,脑子里的念头越是如乱马奔腾一般收不住。
他和方锦书之间,且不说两人之间的年纪相差了整整十岁,自己更是鳏夫,膝下还有养下的嫡子。
权夷庭虽非亲生,却是实打实的占了一个嫡子的名分。
更何况,在朝野之间,自己竖敌不少。全凭着一身孤勇,仰仗着一腔热血,走在这条两面都是深渊的路上。
依照方家对方锦书的疼爱,怎会将她嫁给自己这样的人做继室?
权墨冼出神的想着,突然从指尖处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手指抓住了一从身边的灌木。这疼痛感,是被灌木叶子上的倒刺所割伤,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有一滴血珠从伤口处缓慢的沁了出来。
看着这滴嫣红的血,权墨冼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竟然罕见的走神了?
☆、第六百二十章 门不当户不对
权墨冼掏出一张青色手帕,拭去指尖那滴血珠,心绪起伏难平。
他见过谭阳此人,更知道谭家的来历。
与自己相比,谭阳虽然并未入仕,但无论是家世、身份、年纪,都远远优于自己。方家选中这个人,无疑更看重的是方锦书本身的幸福,而不是为了政治利益。
在这上面,权墨冼对方家是敬佩的。
朝中的文武百官,能像方家一样替子女谋取幸福的,当真数不出来几个。
而自己,究竟是何时,对方锦书这个浑身是谜的女子,有了别的想法?
权墨冼不是逃避的性格,既然猛然发现了自己在意方锦书的这个事实,便干脆抽丝剥茧的,沿着时间的脉络回忆起来。
两人的头一回见面,显然不可能。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女娃。
权墨冼还依稀记得,在那个午后,阳光照射在她的面颊上近乎透明的茸毛上,毛绒绒地像他养过的小鸭子。
那么,是在北邙山上,自己避雨遇见她的时候吗?
还是误撞见她泡温泉的那次?虽然,那时她的年纪还很幼小,其实他也什么都没看见。
如果都不是,那么是后来在靖安公主府见到她,知道是她救了霏儿?
还是放河灯时,两人遥遥相望的默契?
是在灵堂上,自己矢志复仇,她将关键的人证交给他时,那份意外的感动?
还是,她将徐家父子托付给自己时,对他的那份全然信任?
难道,是方才那匆匆一瞥,惊觉她已长大成人?
思量良久,权墨冼才发现,一向以思路清晰敏捷为自傲的他,却想不出头绪。
只觉得,从遇见她开始,她就闯入了自己的生命。
原以为自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在短暂的缘分后便再难相见,各自相忘。怎料到,这一次又一次的重逢,或巧遇、或有意,让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
权墨冼叹了口气,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这不是习惯!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了自己的心,而自己却毫无知觉。
直到今日,亲眼看见她和她可能的未来夫婿的见面,自己才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
这份情绪来得陡然,却早已深潜,只是眼下才爆发出来。
而且,权墨冼十分清楚的知道,他对方锦书的感情,和对林晨霏的完全不一样。
对林晨霏,他只想给他一个安稳优渥的环境,好好保护着她。一来为了报答师恩,二来她就像是一个妹妹,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然而对方锦书,他想拥有她,好好看看她。想和她一起生儿育女,想要和她共同面对风雨,携手共度人生。
想到这里,权墨冼摇摇头,苦笑起来。
算了!
就算是确认了自己的感情,那又怎样?门不当户不对,自己拿什么去娶她。方家,也不会愿意将她嫁给自己做填房。
可是,她云英未嫁,自己也没有妻室,难道真就没有半分可能吗?
这让他怎么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怎样?
权墨冼的呼吸慢慢平缓了下来,将心绪一一抚平。
这份感情,就让它埋在心头,当做从未发生过吧。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有血仇未报。唯愿她这次的婚事顺顺当当,不要再闹出什么波折来。
看着她能幸福,或许也是自己的一份快乐。
能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祝福她,就够了吧。自己要做的,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快速强大起来。只有如此,才能保护家人。或许有一天,也能帮上她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