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更知道的是,方锦书一旦决定,便不可更改,所以才急急请罪。
“起来吧。”方锦书道:“切记下次不可再犯。”否则,她就算是百般不愿,也不能心慈手软。
芳菲明白她未说出口的意思,连忙应下。
“说说吧,你让春雨打听到什么了?”方锦书问道。
“回姑娘的话,春雨说,大悲寺收留的灾民里,有一名男子得了癔症,持刀刺伤朝廷命官,也就是权大人。”
刺伤?
她们离开的时候,权墨冼并未受伤,且那凶徒既无力气也无凶器,如何刺伤?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权墨冼为了坐实男子的罪行,自己刺伤自己。
这,确实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法子。
为了维护士大夫阶层的尊严,在高芒的百官中自有一种默契,绝不允许有庶民挑战为官者的权威。
不论那男子是谁,为何行凶,刺伤了朝廷命官也罪不容恕。
只是,他不知伤在何处,是否厉害?
想到这里,方锦书有些怔忡。
芳菲偷看了方锦书一眼,继续禀道:“凶徒已被当场抓获。辨认身份后,得知他并非灾民,而是原来洛阳城里的百姓。”
关于这一点,方锦书从凶徒说的话中就猜了出来。若是从棣州一带而来的灾民,他怎会识得权墨冼?又怎会和权墨冼有仇。
“他跟权大人办过的案子有何关系?”
“姑娘怎么知道?”芳菲讶然道:“凶徒的爹,曾经是常平署一名小吏,管着西市。旧年因杀人事发,已被秋决。”
“审讯那桩案子的人,正是权大人。”芳菲禀道。
“原来如此。”方锦书收拾完毕,起身道:“所以,他就迁怒于权大人了吧?原本家底殷实,这一下突然沦为与灾民为伍,靠救济度日。”
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
从不反省自己,只认为是别人欠他的,乃至全世界都欠他的。
“谁说不是呢?”芳菲不屑道:“有手有脚的,怪得谁来?却无端连累了姑娘。”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一条生路
“说起来,那凶徒可恶,他的家眷却是无辜。”芳菲叹息了一声,道:“他被抓获,家中又该怎么维持生计?”
“春雨在窝棚那边听到,他的孩子才几岁,往后就指望着孩子他娘一人了。”
方锦书沉吟片刻,道:“这样的人,行为偏执。离了他,也许反是件好事。”对一个家庭来说,有个这样的父亲,并非幸事。
“姑娘说的是。听说,对他的妻子,他常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芳菲表示赞同。
只是,在高芒王朝,一个妇人要将孩子拉扯长大,是件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公公乃是杀人凶徒,男人又获罪的情况下。
“你拿两锭银子,托人转交给那妇人,别让人知道是我的意思。”做善事归做善事,方锦书并不想和那家人扯上关系。
“婢子省得。”芳菲应了。
“另外,”方锦书想了想,道:“她若是无处可去,可以给她指条路。洛阳城里的百草味正在找勤劳肯干的妇人,她可以去试试。”
百草味正在翻修宅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开业。
在开业之前,所有的伙计、厨师、帮厨、粗使等等人手都要准备齐全。不仅是徐家的家生子,还需要向外面招很多长工、短工。
而因为百草味是一家注重私密性的食坊,以药膳养生为最大的特色,必然会有很多女客前来。方锦书知道,由宁先生管着的糕点、花草养生茶这一块,就需要不少妇人来做活。
她没见过那名凶徒的妻子,但既然曾经家境不错,娶的自然也不会是那等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妇人。
给她这个谋生的机会,至于成不成就得看她自己了。
方锦书只知道,因为宁先生自己也是少年丧夫的缘故,自立女户将她儿子拉扯长大。这份经历,会让她对处于同等境遇的妇人,会多一分怜悯。
这样的事情,若没见着也就罢了。既是见着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略施援手。
毕竟,稚子何辜?
芳菲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告退后自去安排。
半晌后,她揭了帘子进来,禀道:“姑娘,婢子已经安排妥当。另外,乡君问姑娘可准备妥当了?我们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