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洪老夫人看不透。
她只知道一件事,庆隆帝深不可测,每一个小瞧了他的人,都在付出代价。
“将他看管起来,从今儿起,就宣称被良哥儿气得卧病在床。”洪老夫人吩咐:“将伺候大老爷的长随、小厮,全都换掉,断绝他跟外面的所有联系。”
和汝阳王联络的事情,必然是由洪老爷身边的小厮在做。
洪老夫人没有这个时间去一一排查,干脆全都换掉。
只要洪家急流勇退了,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这些蛛丝马迹,相信庆隆帝也不会过于深究。
而没了手中的权利,没了司农寺卿的这个位置。洪家,对汝阳王也就不再重要。这些联系,不用她刻意去斩断,就自然会断掉。
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洪老夫人在短短片刻之间,能做出如此决断,可谓女中巾帼。
洪家发生的事情,在洪老夫人的安排下,在洛阳城里迅速传扬开来。
对洛阳城的老百姓而言,今日的热闹,是一茬紧跟着一茬。
先是权墨冼查抄了洪自良私囤的粮食,接着是司农寺卿被儿子气得病倒在床。紧接着,洪老夫人抱病求见当今太后,为子孙请罪,称洪家已不能再为国效力。
但司农寺卿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由她这个老母亲出马,请求皇家的原谅,并替儿子乞骸骨告老还乡。
洪自良可恶,但司农寺卿被气得病倒,分明是不知情。这么一来,满城百姓又念着了洪家的好处,同情起他们来,盼着他们能有个善终。
到了快关城门的时候,从宫里传出来消息:皇帝英明,太后仁慈,准了洪老夫人所奏。
方锦书收到消息时,微觉诧异。
洪家如此能审时度势,急流勇退,她给父亲出的主意便用不上了。
不过,这只是一着锦上添花的闲棋。
阻止卫亦馨借这批粮食生事的阴谋、让权墨冼在皇帝面前立下一个大功、方孰玉弹劾司农寺卿赢得庆隆帝的更多信任,这原本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如今看来,因洪家主动告老还乡,这最后一件事是不可能了。
好在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而权墨冼能不能借此事立功,就要看他能不能冲破面前的障碍。
方锦书不知道在刑部所发生的事情,但她知道,一直对权墨冼不怀好意的人,必然不会坐视他又立下一桩大功。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的,洪家的应对已超脱了她的控制,接下来就看权墨冼自己。
☆、第六百六十四章 异常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蒋郎中回到自己府中,满面得意之色:“来!给我整治一桌菜来,我要好好喝上几盅。”
“老爷回来了?先把官袍换了,妾身这就让人去整治。”蒋太太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一向都将他伺候得周到妥帖。
待酒水上来之后,蒋郎中惬意地呷了一口酒,志得意满道:“你不知道,今儿那权墨冼,终于被我抢了功,哈哈!”
蒋太太替他拿着衣袍,附和道:“老爷,那是个没什么根基的,拿什么和你争高下,没得抬高了他的身份。”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根基虽弱,毕竟有公主撑腰。”蒋郎中得意洋洋,道:“他却是想岔了,做官还是要走正途,别整这些歪门邪道!”
他口中虽这样说,心头不知有多妒忌权墨冼能得到宝昌公主的青睐。
“公主?”蒋太太手一颤,担忧道:“老爷,你说那姓权的会不会恼羞成怒,到公主殿下那里去告状?”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交际圈也只限于普通官吏的女眷。皇家公主对她而言,既神秘、又神圣不可侵犯。
蒋郎中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们妇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公主殿下要怪罪,也不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就算是公主,也不敢公然为难朝廷命官。”
历朝历代,后宫不得干政,这都是铁律。
宝昌公主失宠的痕迹明显,迁阳王谋逆身死,太子戴罪立功远走棣州赈灾。没了撑腰的人,她怎样嚣张,也该知道收敛。
“何况,”蒋郎中晃了晃茶杯,道:“依权墨冼的脾性,他未必会去找公主求助。”
“这是为何?”蒋太太不理解,为何权墨冼会放着宝昌公主这样的大树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