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权墨冼诚恳道:“私囤粮食,在律法中无罪。但事涉通仓军粮,大公子的罪,重则发配千里,轻则入狱。”
这其中,就要看主审官怎么判。
闻言,洪老夫人示意,在她身后的心腹丫鬟放了一叠厚厚的银票在桌上,道:“还请大人收下,给良哥儿指点一条明路。”
“老夫人误会了。”权墨冼看了一眼那叠银票,道:“我实话说与老夫人听,皇上口谕,限期三日内破案。”
“尚书大人,给我的期限是两日。”他微微一顿,道:“明日截止。”
什么?
洪老夫人一惊,权墨冼绝非无缘无故提起此事。这多出一日的奥妙,让她越想越是心惊。
“你是说?”未尽之意,两人都明白。
权墨冼点了点头,道:“大公子有罪,但罪不至死。方才我去见了大公子,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过来。”
他痛恨此等蛀虫,洪自良这等发灾难财的行为,不知道会间接害死多少百姓。
但他要的是能将洪自良定罪,而非要他以命相抵。
顾尚书为人阴狠,庆隆帝给了他三日破案的期限,他就一定要能交差。洪自良不认罪又如何,在刑部大牢里,畏罪自尽的人还少了吗?
再加上他查出来的这些证据,洪自良死了也是白死。
他苦笑道:“是我亲手将大公子捉拿归案,他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他不信我,我也无法。”
“权大人,”洪老夫人再次颤巍巍起身,道:“还请权大人帮忙,留得我孙儿一条性命即可。”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奢望能将洪自良安然无恙的营救出狱。如何保住他的一条命,才是正经事。
“老夫人,您肯信我?”权墨冼道:“若不是我,大公子也不会受这一趟苦。”
“他做错了事,就该受罚。”洪老夫人道:“朝野都知道,大人最是公正无私。”
“既然如此,”权墨冼沉吟片刻道:“还请老夫人明日遣人去探望大公子,请他据实认罪。在量刑上,我会上书流放千里。”
“你!”
洪老夫人没想到,她这番请托之下,权墨冼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直接按最重的刑罚来量刑。
她的面上,浮起薄怒之色。
“老夫人别误会,”权墨冼道:“洪家返乡,大公子若在京中入狱,又该如何照应?”
官场上,人走茶凉,更别提洪家一直为庆隆帝所不喜。为了避嫌,洪家甚至要变卖了在京里的宅子。
到时候,顶多留着可靠的下人在京。没了长辈照拂,洪自良孤身一人,在狱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流放千里之刑,足可堵住悠悠众口。”权墨冼悄声道:“老夫人,想必您明白我在说什么。”
☆、第六百七十一章 信物
堵悠悠众口,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说法。最关键的,是要让庆隆帝出了这口气,认为洪家已受到了责罚付出了代价。
洪家就此销声匿迹,皇帝日理万机,不会再分心在这样的事情上。只要皇上不惦记着,剩下的事,就都好办了。
被权墨冼这么一点醒,洪老夫人细细一想,面色变得和缓,点了点头。
权墨冼道:“流放千里,个中也有讲究。”
流放之刑也分三千里、一千里,最苦寒、贫瘠的地方是最远的三千里。洪自良犯下的罪,流放一千里就是极重的处罚。而这些地方,也有好坏的差别。
“老夫人,最终流放的地点,由顾尚书说了算。”
庆隆帝只会看量刑,之后的具体操作,决定权在顾尚书手里。以洪家多年为官积累下来的人脉,托人去跟顾尚书说情,再奉上足够的金银,换一个相对轻松的地方,想必不是难事。
想明白了这一点,洪老夫人郑重道谢:“是老身误会了权大人,望勿怪才好。”
“不敢当,在下不过略尽绵薄之力。”权墨冼道:“老夫人高瞻远瞩,是权某心中值得尊敬的长辈。”
洪家若当真与汝阳王有所勾结,洪老夫人所做之事,便是挽洪家于水火之中。壮士断腕、此等魄力,多少男子也及不上。
权墨冼的尊敬,发自内心。
感受到他话中的诚挚之意,洪老夫人心头感动。她所做的事,连自己的儿孙都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