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傅军伟神采奕奕地来到“嘉香斋”,二话没说先奉上两千元钱:“三个月来,我从没有睡得这么沉稳舒服过,你的香比过灵丹妙药了。”沈小棋对顾客的赞叹,向来泰然处之。
此后,傅军伟经常来“嘉香斋”,每次都借口买香,口味还很挑剔,评头论足中很有他独特的见解。沈小棋暗中引为知音。傅军伟来的次数多了,沈小棋某次似笑非笑地跟他说:“其实,即使你不是真的来买香,我也很乐意招待你。”傅军伟被沈小棋说破心思,干脆坦白:“老找借口也很麻烦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回答在沈小棋的意料中,不由轻声说:“你想来只管来好了,都随你便。”傅军伟吸吸鼻子:“奇怪,你身上刚才还是种清新的迷迭香,这会儿香气却甜蜜起来,也没见你点沉香啊。”沈小棋笑笑:“我这里还缺少香气吗?你辨香的能力很强,一定做着跟香有关的工作。”傅军伟忙撇清:“我对香料倒是略知一二,本业却跟香行不搭界。”
一次,傅军伟找到沈小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深色木材:“帮我看看这块老香料的真假。”傅军伟拿来的那块香材,整体呈墨绿色,甜香扑鼻。沈小棋好看的长目瞬时睁圆了:“你哪儿弄到这么大块的奇楠香?沉香是香中的极品,最高级的沉香就是奇楠香,你这块连油脂都冒出来了,更是了不得。用刀削削,质感就像削蜡烛。”
傅军伟得意地摸摸宝贝:“你还真不负我望,一眼就识出它是奇楠香。这块是奇楠香中的莺歌绿,俗称绿棋。我父亲是专门收藏各种沉香的大户,这块绿棋是他的镇香之宝。原始沉香在中国基本已无产量,现在越南上等的野生沉香,年产量也仅有二十公斤左右。”
沈小棋惊奇地盯着傅军伟:“你这样懂行,怕不是来找我辨它真假的。”
傅军伟说:“我父亲说过,凡是能认出这烂木头是奇楠香的,就有资格做我们傅家的儿媳妇。”
沈小棋的脸一直红到耳根,连身上散发出的香气,都变得馥郁起来:“认识奇楠香的女子,恐怕不止我一个,你家都要去做儿媳妇?”
傅军伟指指自己迷人的眼睛:“认识奇楠香的女子,还得迷住我的眼睛,只有这样我才会拿出宝贝。”
沈小棋故意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傅军伟也不着急:“那我就把这块百年不遇的奇楠香,留在你这儿,直到你答应。”
沈小棋不禁莞尔:“这求婚的方式很奇怪,感觉你把身家性命抵押在我这儿似的。”
傅军伟还真大方地把莺歌绿留在了“嘉香斋”,沈小棋大是感动。傅军伟再来,沈小棋就把他当男朋友了。
“嘉香斋”配制神香的秘方,放在沈小棋卧室的保险柜里,钥匙仿制成项坠,时刻不离地吊在沈小棋的脖子上。一次,傅军伟跟沈小棋在“嘉香斋”吃饭时,傅军伟不小心把一杯牛奶,洒进沈小棋的脖颈里,傅军伟手忙脚乱地帮沈小棋擦拭,沈小棋苦笑:“你是越帮越忙,我还是去换件衣服吧。”傅军伟忙说:“我能帮你把那个项坠清洗干净。”沈小棋就把项坠摘下给了他。看沈小棋去换衣服,傅军伟清洗项坠后,随手在一块早备好的橡皮泥上印了一下。
又过了几天,沈小棋把莺歌绿郑重地还给傅军伟,含蓄地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放我这儿实在不合适,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没想到傅军伟只是收回了莺歌绿,什么也没有说,好像忘记了此前求婚的事。
傅军伟走后,再没有来“嘉香斋”,沈小棋打他的手机,他竟然换了号码,这让沈小棋很觉不祥。
一个月后,一直默默无闻的“祥云香业”,隆重推出一种新产品“奇楠一线”,因为香味奇佳价格低廉,很快霸占了香业市场。
沈小棋让人买来“奇楠一线”样品,点燃品香后,一脸惊疑,忙派助理去调查“祥云香业”的老板是谁。助理回来说“祥云香业”的老板,是个叫陈芝的女子。沈小棋心想自己跟这陈芝不认识,往常没有交集。助理把最重要的放在后面,说陈芝的未婚夫叫傅军伟,就是常来“嘉香斋”的那个。沈小棋的脸一下就白了,难怪“祥云香业”生产的新品种,跟“嘉香斋”的品牌神香,两者在香味上惊人地一致。沈小棋手扶香案,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嘉香斋”百年的名头,这么轻易就被人挖了墙角,但另一种更深的伤痛,则来自情感的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