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再次给王念寥打来电话,说穆老来了,今天上午十二点在大红屋吃饭,一再说要见见她。
王念寥对着镜子梳理披肩长发时,发现额头上有了许多细细的皱纹,发间还藏着几根白发,由于经常熬夜,两眼有点肿胀,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不由叹口气:“老了。”不觉就有点点悲凉,是那种花儿还没盛开就凋谢的悲凉。南楠倒是越发显得年轻了,不仅四射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且事业蒸蒸日上,难怪别人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想到南楠,就想到南楠的老婆,王念寥无端地觉得那个女人,一定比自己年轻漂亮。
王念寥来到大红屋时,穆老还没光临,周老板说很快就来了,耐心等一会儿。王念寥就坐在一张餐桌边上等,她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吃饭的人,很觉得无聊。忽然,她看见鲁小艺从外面走进来,不知怎地就产生了一种要他过来坐坐的念头:“鲁小艺,这边来。”鲁小艺循声看来,见是王念寥叫他,先是一脸疑惑,接下来就变成了惊喜,走过来说:“王老师叫我?”王念寥示意他坐下:“你知道穆天星是谁吗?”鲁小艺说:“知道,中国最有名气的作家。”王念寥笑笑:“对,中国最有名气的作家,屡被诺贝尔奖提名屡不中的那位。今天他要来这儿,你想不想见见?”鲁小艺不相信地看着王念寥:“我有这机会吗?”王念寥说:“你只要跟着我就能见到他。”鲁小艺还是有点不相信:“你不是心血来潮吧?”王念寥似笑非笑地说:“还真是心血来潮。”鲁小艺怔住了,这时周老板跑来说:“穆老来了。”就见一行人走了进来,中间是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左右是市宣传部的部长和文联的正副主席及本市的几个知名作家。王念寥从座上站起来,鲁小艺忙跟着谦恭地站到王念寥稍后的地方。王念寥微笑迎上去,才要说一些欢迎话,老作家一眼看到她,径直走过来拥抱她,嚷着说:“王念寥,很久没见了。”王念寥也抱了抱老作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上不由泛上点潮红:“穆老肯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是我们的荣幸。”老作家哈哈大笑,携了王念寥的手,在周老板的导引下进入雅室,余人尾随跟进。鲁小艺看看除了王念寥谁也不认识,进了雅室又没人招呼他,只得尴尬地站在门边傻笑,看大伙儿寒暄做官面文章,后来觉得大没意思,就悄悄退出了雅室。
在周老板的安排下,大伙儿纷纷入座。王念寥坐在老作家的身边,忽然想起鲁小艺,左右看不见,遂走出雅室找,恰恰看见鲁小艺正要走出大红屋,赶着喊住他:“鲁小艺,你去哪里?”鲁小艺站住说:“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王念寥也不管鲁小艺愿意不愿意,只管拉了他往回走:“既来之则安之,当逃兵可没出息。”
当王念寥拉着腼腆的鲁小艺走进雅室时,在座的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们,老作家指着鲁小艺首先发问:“这是哪位?”王念寥让鲁小艺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跟老作家说:“我的一个小朋友。”老作家来了兴致:“怕是文坛上的一匹黑马吧,都写过哪些文章,说来听听。”鲁小艺满脸通红地说:“我不会写文章。”老作家不相信:“能得到念寥青睐的,哪能不会写文章,奖掖后进是我辈责任,年轻人不要谦逊。”鲁小艺求援地看着王念寥,希望王念寥给他解围。王念寥给老作家倒上一杯茶:“穆老,您就别难为人家孩子了,他不过一个文学小青年,因为仰慕您的大名,我就带了他来。”
服务小姐送上菜谱,宣传部长请老作家先点菜,老作家点了一个“四川水煮白肉”后,又将菜谱递给宣传部长,宣传部长捡那昂贵的菜点了一个,随后把菜谱传给了文联主席。菜谱传到王念寥手里时,她看看鲁小艺,将菜谱放到他手里。鲁小艺拿着菜谱像拿着一块烫山芋,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一桌子人都看着他。王念寥轻声说:“你随便点一个。”鲁小艺红着脸点了一个便宜的“麻婆豆腐”。
酒菜上齐,席面上顿时热闹起来,众人杯盏交错笑语喧哗。老作家颇有酒量,别人敬他的酒都喝了不算,还替王念寥接了两杯,直喝得红光满面妙语连珠,连荤笑话都出来了。只有鲁小艺默然坐着,没人理他,老作家大概念他是仰慕自己才来的,就给他倒了杯酒:“小朋友,喝。”鲁小艺感激地说:“谢谢穆老。”端起一饮而尽,却呛得连声咳嗽。老作家又给他倒一杯:“不错,再来一杯。”鲁小艺面有难色,端起才要喝,旁边王念寥笑着从鲁小艺手里接过酒杯:“穆老,他是我带来的,你灌醉了他,我就麻烦了,这杯,我替他喝了吧。”说完,两指轻拈酒杯,一啜而尽,神态娇人,鲁小艺不觉看得眼呆。对面的宣传部长站起来,隔桌递过来一杯酒:“我的也得喝。”王念寥接过来笑道:“部长大人的酒怎敢不喝。”又是一啜而尽。又有文联的正主席敬酒,王念寥一反常态地来者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