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地方愿意接纳这枚小小的身体,你也不愿意把它放在一个你都不熟悉的地方。
你去了那片海,那个见过它父亲飞舞头发的海。
蔚蓝的的海浪像你摊开手,你几乎就要将它递了出去。
不,你转身上车。它的耳朵刚刚发育,这样的海浪,实在显得太过刺耳。
如之前预想的,你将它安放在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到的地方。
后来你又搬了几次家,你始终确保一间向阳的屋子。
你确定它对你没有一丝眷念,你在每天早晨,傍晚,从最初的低语到将它当作神明一样供奉,它从不响。
甚至在夜里你去卫生间的时候,你忽的打开门,哪怕是一团小小的,模糊的影子,你都能知道那是它,你开始设计去堵来不及躲藏的它。
都没有,这样的把戏,你从来没有得逞。
刻意放在茶几上的糖果从未少过,阳台上的风铃,也只是偶尔配合天气预报的响一响。
阳光每天照常洒满你的屋子,将每一件器物都镀上温暖的颜色,气氛温暖又祥和。
你听说起个小名儿,它能早早投胎。
后来你又怪自己,一定是太早拿小名儿唤它。
彻彻底底,你将它唤的彻彻底底。
“也长你这么大了。”
你斜靠在电视墙的酒柜旁,看着埋头和大猫亲昵的他。
“什么。”他抬头顶起一头金黄的浮毛。
轻细的毛发在夕阳的照耀下一闪一闪,他像被星星洒满了,你眯起眼睛捕捉那些光点。
“不出发来不及了。”
你快速的将自己拔离站直身抱起手臂朝门厅走去,短短的几步路被他一步一步拖沓的得十分漫长。
“生日快乐。”你转过身,抽出手整整他的衣角。
“不留我么。”
他重心前倾做势将靠在你肩上。
“回家吧。”你伸手抵住他,推开门。
那一边踢电梯发脾气的他,确实和当年赌气的自己有些相似。
“别踢了,踢坏了出不去。”
“那就不出去。”
他负气的站了进去,电梯合上。
你关上门缓缓的走到阳台,望着从中庭一路拖拖拉拉晃到门口的他,你静静地看着,就像看着蚂蚁一样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你看着他上车,再连人带车从你的视线消失。
你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转身拍拍沙发上的猫毛,那一丝丝金黄的浮毛像星火一样在阳光下闪耀。
那次你就多看了他一眼,那头和你一样过分浓密的头发,薄薄的嘴唇,饱满但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一切形似好像是与你有着某种渊源。
也是那么的闷声不响,也是在人群中沉默寡言,也是享受在无聊中那样沉醉。
他居然趴在地上帮搬家的蚂蚁挖巢。
“至少,是善良的吧。”
一个月前的暴雨,你看见他抱着浪迹在公司楼下的黑猫,迎头冲进雨里又折回来。
你打开发动机摇着雨刮离开,车玻璃上流水如注,你望着地面纵横到无处下脚的浅水,居然鬼使神差的一个掉头。
手里的伞几乎被掀翻,你使劲拍着衣服上的水珠,抬头望见他们正坐在楼梯上一人一口的分着面包。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你抱怨的同时也数落着自己。
“太荒谬了。”
那天晚上,你居然久违的失眠了,脑子里恍恍惚惚的都是那坐在楼梯上的一人一猫:说不定会感冒。
第二天,你几乎是在寻他。
“嗯,活蹦乱跳的。”
你觉得自己挺无聊的,总是无时无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人,这仿佛成为了你的乐趣所在。只是自那以后,你的注意力,相比起别人更多的放在了那个小孩儿身上。
你听见公司的小姑娘问他:“你平时都干嘛。”
“躺着。”
你心里一乐,和你如出一辙。
“那你没有特别爱的。”
“我爱大海。”
你看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背对着窗户一个大大的伸展。
“以后我死了就要撒海里。”
这久远的联想,你手中一抖,慌忙扶住手边的水杯。
“要海南的海,不要北海的海。”
你吸了一下鼻子,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