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拖着空壳一样的身体,退到屋里、床上,短暂的释放出自己的最后一点余热。
又匆匆的转身照顾小腹往上的一个器官,胡吃海塞的为第二天蓄能。
你像看着一节节空电池一样看着他们:为什么不背双肩包呢,显得年轻。
很快,你明白,当笔落下,你也将失去一切俯瞰的能力,你也将匆匆的流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去。
你也会拿着整瓶的水往喉咙里灌,把食物往胃囊里装。然后排泄、冲洗、待机一样的候在床上。用以确保不渴、不饿、不痛不痒,最重要的是,不死。
又在天将亮时穿越半个城市,站在那架能升到十二楼的电梯上。
夜已深。
你拉上画室的窗帘,谁没见过五彩斑斓的黑呢。
☆、红(八)
远处的积雨云正在堆积,时刻酝酿着一场暴雨。
屋里的灯亮着,你抱住双臂,斜坐在床上。
“这是我的隐私。”
说完你低下头不去看他。
你已经流血两周,他也只是出于他有限的常识关切的问起。
你不知是什么做祟,就说出了这句。
他抬头怔怔的看着苍白的你,嘴唇动动,好像又没说出些什么,也低下头去。
潮湿的风穿过窗户漏了进来,翻书一样翻飞着他鬓间的发,你望着那几根新生的银白,他脆弱的颓丧的依着门框。自责如即将来临的暴雨一样乌压压的的朝你压来。
小腹正以极高的频率脘痛着,你从痛中抽出身,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抱住他。
那团炙热的气流像借了屋外的风势一样活跃起来,它们撞击着,扭曲着那个被剜空的伤口。
你感觉到你的重量正全部的转移到他的背上,你双腿失控的纸片一样从他身上滑落。
“猫儿!”
他惊的在你即将触地的时候将你托起,在他轻轻的呼唤中你回过神来。
你的头躺在他温热的手掌,他将你轻轻的靠在床头。
“到底怎么了?”
他伸出手探探你的额,紧锁着眉头。
你只知道自己此刻脆弱,但想不到竟然架不住他的一句严肃的关心。
你沉默的低下头,眼泪飞也似的跟了下来。
“你是不是疼。”
他把纸巾叠成一方三角,轻轻的接住你挂在下巴的泪珠。
“你别怕,你告诉我,医院该怎么去。”
他随即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你埋头不语。
他回头,着急的摇摇你。
“救护车呢,我去拨电话。”
你捡起那快纸巾,按在鼻间,摇摇头。
“能走能动,他们不会管的。”
他快步的踱到床边,又慢慢退回去,重重的靠着门。
“我真是,没有用处。”
在他突然的自责里,你醒悟似的回过神,抬起头,望着他汗水浸湿耷拉在额前的头发,歪掉的领结,他光亮的镜片上,重叠着一枚枚指纹。
你还没见过如此失势的他。
“怎么会。”
你起身揽过他汗津津的头,抱在怀里。
你自责自己如此欠考虑的伤害了他,他远道而来,本就有诸多不适应,你却如此任性。
“你陪我,你陪我去。”
冰冷清洁的走廊上,还是那几扇窗,只是此时不是有阳光的时候。
你们的脚步轻轻的打在光滑的地砖上。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一路,你轻轻的拉了拉身边揽住你的胳膊。
他低头将耳朵伏在你的嘴边。
“还好有你。”
你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在他渐渐活泛的姿势中,那团郁燥的气,总算是呼出来了。
门口,还是那个黑人医生,愣愣的看着你身边的黑头发男人,无奈的耸耸肩。
“你就在这儿等我。”
你轻轻的拉住他的胳膊。
“好。”
他坚持把你扶到门口,确保你站稳了,一边接过你手里的外套。
你望着他,那个笔挺的背影直直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推门,你冲着一脸疑惑的医生堆出笑。
检查的结果不好,医生严肃的指出你并没有按照她所提醒的好好休息。
“不要把手放进冷水里,不要劳累,卧床静养。”
她指指门外,瞪着眼冲你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