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阙猛踩离合,车子如离铉之箭飞逝而去。
后面的三辆面包车依然紧追不舍,他们是有备而来,一辆车跟在周少阙车后,不停地撞击车尾,一辆车加速驶至他们车前,并且仍在拉开距离,最后一辆车与他们并驾而驱。
突然左边并排行驶那车发起进攻,朝周少阙撞去。
周少阙进退不得,只能向右边开去,右边是垂直的山壁,凸起的石头如利刃般坚硬锋利。
江何溪只听见轰隆一声,伴随着金属外壳被切割的刺啦之声,他们被撞在山壁之上,锋利的硬石刺穿玻璃,哗啦一声脆响比方才的声音还要响亮。
周少阙回过头来,那张冷漠的脸在看见江何溪的那瞬间似乎想起来什么,他似乎有些清醒了,飞身扑倒江何溪身上,将她护在身下。
破碎的玻璃尽数飞溅到周少阙手臂和颈背上,黑色的西装外套被血液濡湿了一大片。
江何溪听到一声闷哼,迅速起身,入眼处便见周少阙手背上被玻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翻开卷起。
江何溪不觉有些呆愣,喉头一阵梗塞。
不等车内两人做出任何反应,后面和左面的两辆车又发起进攻,一同朝黑色轿车撞去,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轿车离开地面朝山壁上飞去。
车内突然失重。
周少阙本是半躺,何溪被他护在身下,他借着车子向上的趋势,一个扭身,便要将何溪向上托起。
何溪脑中一阵轰鸣,待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几乎想都没想,使出浑身力气掰开他的手掌,她紧紧搂住周少阙的肩背,将他压向自己。周少阙根本没有料到她竟会这样做。
车子重重撞向山壁,而后摔落在地。
那一瞬间,何溪几乎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她垫在周少阙身下,虽然有坐垫,但是巨大的冲击力仍让她浑身犹如筋骨俱断,像是有千斤重的铁锤一下一下锤击她的骨头。
车在地上颠了几下才停下,每颠一下她便全身剧痛颤抖几番,待完全停下来,她已满头大汗,不能动弹。
周少阙迅速翻身起来,看见江何溪已经疼得不能喘气,他深深呆住,眸中目光几番明明灭灭,终了,突然不确定地唤他名字,“江何溪?”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叫她姓名。
何溪连一抹极浅的笑都扯不出来,她用尽力气,极轻极轻地开口,“你没事吧。”
那一瞬间,他似是被什么击中,猛然清醒。
他的生命自从失去何措开始便变得很绝望,而这危险的追逐和濒临死亡的快感,让他愈发疯狂,他褪去温和的笑,任凭他的恨意,他的戾气,他的冷酷一一出现在脸上。
可是现在,没有了。
他面部肌肉渐渐舒缓下来,眼中不再是冷漠而是沉稳的镇静。
他扶起何溪,让她躺在他的腿上,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第一次真实地感觉江何溪这个人,她不是被阿措嘱托的那个江何溪,而只是江何溪自己。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必须保护她。
前面的那辆面包车已经横在马路上,阻隔住去路,若想冲破围困,只有那么一种办法。
周少阙提档,踩下离合。
江何溪恍惚之中感觉,车子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渐行渐近。
何溪感觉头顶的光越来越亮,空气间的温度也突然升高,那光越来越白,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很快,周少阙俯下身来,护住她的上半身,他在她耳边轻语,语气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温和,只是清凉舒爽,“别怕!”
待到光亮最强,温度最高的那一瞬间时,何溪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何溪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日光刺得眼睛发痛,她本能抬手去挡,但是一动手指便牵连着浑身疼痛起来,她平复好一会儿才舒缓那阵痛感。
仍是白天,不同于那日的阴沉低暗,此时的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似乎是下过雨了,空气也清新起来。
江何溪用没受伤的手肘撑着自己坐起来,看见病房内空无一人,她已经习惯了。但是,紧接着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周少阙跃起身将她护在身下的画面,还有最后一瞬他轻柔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她的心一下子热起来。
她掀起被子下床,一步一步挪动着朝房门走去。
她不知道周少阙住哪间病房,只能先去前台询问,刚要去便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袋药,正是秦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