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将书信从枕头后取出交给谢靳年。
谢靳年默了默,伸手接过。
谢安说完这些话后,精神不济,只叹道:“树大招风,你身为男子要保住谢家,保住两个妹妹。”
风雨中,大树比小树易折。
☆、心结
他们三人出来后,谢安安稳的躺在床上,几句话的功夫便费了他大半精力,以往骁勇善战的谢将军如今也只是个老人。
如今谢安院子格外的安静,谁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打扰濒亡的谢安。
走了几步,谢疏意回身朝着身后的谢狸和谢靳年道:“你们先走,我陪陪父亲。”
谢狸眼眶湿润,只轻轻点了点头。
三个子女中,谢靳年幼时曾亲自被谢安和温心抚养,是以谢安最爱的不是两个亲生女儿,而是和他与温心度过一段时间的谢靳年。
而最爱谢安的却是谢疏意,她刚懂事时便失去了温心,此后对亲人的爱便转移到了谢安身上。
而谢狸,谢安虽说疼爱,更多的却是愧疚。
谢狸如今也是满满的愧意,她回来的晚了!
谢疏意进屋时,屋中悄然立着跟随了谢安多年的方叔。见着她进来,方叔默了默,悄然退了开来。
她站在谢安身前许久,才等到谢安睁开眼睛。
他眼睛深陷,周围一片青紫色,嘴唇苍白。此时正轻轻嚅动着,“疏意?你怎么来了?”
她走近谢安,低眉良久,从口中逼出一句话。那句话大逆不道,不该从她一个女子口中说出。
“爹,皇帝还未断气,你舍得死吗?”
谢安低声笑了笑,眸中闪过精光,叹道:“疏意,你若是个男子也是好的,如今这般,你让我如何将你放下。”
“放不下,你便不要放下,谢家这个偌大的家族,你怎能说丢就丢。”
“别任性,疏意。”
谢安声音很轻,仿佛说这么一句话就费了他大半精力。
谢疏意握着他粗糙的大手,嘴唇动了动,“今晚,我便陪着你进宫如何。”
………
九月的阳光既不浓烈也不暗淡,照在人身上很是舒爽。
走廊上,阳光透过藤蔓,斜射进来,形成不规则的光斑。
谢狸低着头如幼时般踩着阳光行走,衣裳晃动,阳光打在上面,更显锦衣的细腻。
身后是谢靳年灼热的目光,谢狸顿了顿,回身看他。
他穿着银白色的盔甲,身上还带了新鲜的晨露,靴上亦沾满了泥土,他昨夜去了军营刚刚回来。
“谢靳年,父亲死了,谢家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那你呢?”
“我?”谢狸哂笑,“我是谢家的一份子,可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任何人的。”
谢靳年紧了紧佩剑,风吹过,他低首便见着地上藤蔓的影子缓缓摇曳,而谢狸斜长的身影一动不动。
光影流动,斑驳中竟似回到了幼时。
谢狸依赖着他,全身心的信任他。而他心中的邪念却随着她无邪的笑意渐渐深重,直至无法自拔。他回不去了,在他亲手将沈周推入崖底时便回不去了。
谢靳年轻笑,低道:“对,你不是任何人的,你只是谢家,阿狸,如今谢家便是你的全部对吗?好好待在谢家,我舍不得为难你的。”
谢狸收敛眉目,轻道:“你别让我难堪就好。”
“难堪?你认为那晚的事情让你难堪了。”谢靳年低声喃语,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我不会为难你,只有你不在做出让我气恼的事。”
他们两人自从那晚后,总是这样,不出两句话的时间便会剑拔弩张。而如今,谢狸连和他对话都是不愿的。
“公子,门外赫连公子求见。”
赵启缓步走近,在看见两人时顿住脚步,低了头。
“不见”
“不见!”
谢狸和他同时出声,说出后又后悔,赫连绍又不是来见她的,她急什么!
谢靳年深深看了谢狸一眼,回道:“你去将他推了,随便用什么理由。”
“可真是无情,谢将军,前几日我们还聚在一起,今日却不见我。”
赫连绍嘴角轻扯,慢悠悠的走到两人面前。他身后跟着谢府侍卫,无一例外身上都带了伤,度边则手持利剑护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