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这种主母,就是生生斩断她们的唯一出路,如何不憎?如何不恨?
越是貌美的,恐怕就越是怨恨。
好比此刻的这位领舞姬女,她表面低眉垂目,表现十分温顺,但却没有禀明霍珹和荀续只二人结伴同行,未曾招半个舞姬相伴。
她心底深处,未尝没有盼望霍珹和荀续在谈正事,而吕氏贸贸然闯进去,因此被霍珹呵斥的。
吕氏闻言,果然拂袖往外而去。
她以往不是没有这么做过,不过她也懂分寸,不会作泼妇状当众下霍珹的面子,因此霍珹每回只无奈叹息,都顺了她。
只是吕氏没想到,自己这回踢铁板了。
说铁板其实也不对,因为这简直是一锋利的刀刃,碰则见血。
找人不难,刚出了角门,便见不远处的水榭廊道入口有人守着了。
她直接过去,登廊而上。
其实霍珹给英夫下的命令,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吕氏。
他防着父亲,因此特地强调了霍温,但他没想到妻子会来。
吕氏在霍珹这边,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夫妻感情好,她不但可以随意进出前后院,就连霍珹的外书房,如无特殊命令,吕氏也是能自由进出的。
什么时候会有特殊命令,那当然是涉及陈佩的大小事务。
只是这几年,霍珹极少和陈佩联系,因此特殊命令虽下过,但吕氏一次却也没有撞上。
而且霍珹和陈佩联系是绝密,就算是他一众大小心腹,也仅仅只有那么一小撮老人是知道实情的。
去绊住霍温的左夷属于后者,而负责看守廊道的英夫就属于前者。
外书房吕氏也说进就进,霍珹从未曾有过意见,因此,她很顺利地登上廊道,气势汹汹往水榭而去。
只是她绝对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席话。
霍珹和荀续的对话,她听了大半。
她惊骇得血液倒流,心脏冰冷,手脚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动不能再动,那些话一句接着一句在耳边炸开,让她的脑子轰轰作响。
她的两个贴身侍女骇然不亚于她,且二人更多的是恐惧,能当主母贴身侍女就没有蠢笨的,听了这些绝密,吕氏如何尚不论,身为下仆的必是死定了。
谁想死?
谁也不想。
一个侍女颤抖着退后一步,重重一脚踩在风吹进廊道一根枯枝上,“咔嚓”一声脆响,突兀出现在廊道的大石屏风前。
几乎是马上,霍珹持剑而出,他面罩寒霜,英武的眉目间杀机毕现。
双方一照面,俱一怔。
霍珹拔剑的速度却没放缓半息,寒芒乍现,他毫不犹豫往那二个目露惊恐的侍女一挥长剑。
二女颈间被割开一道血口,鲜血喷溅,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二人倒毙当场。
霍珹另一只手从吕氏身前绕过,钳制住她,并捂住她的嘴。
全程不过一秒,就连背对着廊道的英夫等人,也来不及发现身后的状况。
荀续后脚跟出来吗,他认得吕氏,见状眉心立时紧蹙:“孟宣?”
“此间诸事,我自会处理妥当,表兄,你先回去即可。”
霍珹声音一如既往镇定,他叮嘱道:“信帛看罢,需立即焚毁,切记。”
荀续急欲回去和宋奕商讨,也不废话,点点头匆匆走了。
霍珹眯眼目送,见荀续走了,英夫等人也如意料中般继续守着,他才缓缓低头,看向妻子。
吕氏脸色苍白如纸,瞪大眼睛看着他,惊魂未定。
很显然,她不是刚进来的。
也听到了好些不该听的。
霍珹心一沉,捂着吕氏嘴的手没松开,半拖半抱将人弄到大石屏之后。
“唔唔!”
吕氏被惊醒,立即剧烈挣扎起来了,霍珹稍一犹豫,让她推开了捂嘴的手。
“孟宣,孟宣!为什么?为什么呢?!”
吕氏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姓霍啊?!你还记得吗?啊?!”
她痛恨这种行为,却还是深爱着这个男人,因此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她仍下意识压低声音:“陈佩此贼,狼子野心,你怎可与之合谋害伯瑾?!”
“还有伯父!还有三叔父父子三人!还有冀州数万将士,数万大好儿郎啊!”
她简直不可置信,眼前这人还是与自己同衾共枕了十年的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