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当了官,她们倒是客气了,尤其你婶娘,不再提阿香阿圆。”
“那大户人家的女郎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大伯的主意。”
程平点点头,确实看起来像大伯的手笔。
“你信里说有同僚家的小娘子……”
程平嘿嘿地笑。姜氏也就知道了——胡编的,不由得嗔怪地看她一眼,紧接着也笑了。
晚间姜氏拿出给程平做的内衣:“你身子长开了,原来的里衣都不合适了吧?”
程平低头看看,突然有点尴尬,又纳罕,明明前世跟朋友讨论胸围罩杯什么的都是平常事的……难道穿越久了,思想也保守了?或者——男人当久了,也遵循男人的言行规则,对女性生理问题避讳起来?
第66章 县衙众生相
程平拖家带口, 一路南下。
天越走越暖,渐渐的路上花红柳绿起来,大片大片深浅绿色的格子农田,蒙蒙细雨中,披蓑戴笠的农人或车水,或插秧, 又有光脚丫的小屁孩在田间玩耍, 祥和宁静, 宛如山水画一般。
一路舟车倒腾好几回——运河如今不大通,程平就水路陆路掺和着走, 二月底的时候,终于到了米南县。
进城时,城守检查公验, 本有些不耐烦的脸突然精神起来,脸上堆着笑行礼:“原来是名府到了!”
程平笑道:“不要多礼。”
程平骑马在前,驴车在后,缓缓地进了城。
“这新县令真年轻啊。”城守喃喃地说。
另一城守赞同地点点头,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么年轻的县令……可惜安名府家里老父亡故要丁忧。
程平来到县衙,前任县令安敏学亲自接出来,后面跟着县丞、主簿和吏人们。
程平对他执晚生礼。
安敏学赶忙还礼:“程县令使不得!某如今丁忧, 白身一个, 如何敢受县令的礼。”
程平正色道:“平一路行来, 见米南祥和宁静、百姓安居乐业,此安公之功也。平后学小子,合该向前辈一拜。”
安敏学沉默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点动容:“说句僭越的话,以后米南就——交于程县令了。”
程平郑重地说:“平必竭尽所能。”
县丞、主簿等再没想到新旧两位县令初见面竟然是这样一番感人情况。
赵主簿摇头叹息:“二位名府一片公忠体国、拳拳爱民之心,实在可歌可叹。”
李县丞只恭敬地在旁站着,没说什么。
安敏学为程平介绍两位属官,又道:“白县尉有公差,不及赶回,还请不要怪罪。”
程平笑道:“公事为重,谈何怪罪。”
两位县令把臂一同进了内堂,后面跟着属官们。赵主簿使眼色,便有小吏跑去后宅帮着安顿家眷。
安敏学明经出身,吏部试三载不第,去河北道做了几年州府属官,又回长安,终于通过礼部铨选,得授米南县尉。吏部考核成绩不错,当时的县令又告老,便转为县令。这已经是在米南县令上第二个任期了。
算一算,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整个仕途的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岂能没有感情?本指望等来一个靠谱的接手人,谁想到,新县令比自己的儿子不大几岁。好在,看起来倒还谦逊知礼。安敏学安慰自己:“总比来个好酒贪色、专司搜刮的老吏强。”
当着面,程平拿出告身文书给安知县看,安知县略看一看,“悦安当真年少有为。”
程平连忙客气回去。
安敏学把文书转给赵主簿,赵主簿并不看,只笑道:“下官这就把它归档。”
安敏学让李县丞拿来县里的户籍、税收簿子,一一跟程平交代,又说手底下的事,“今年的青苗税已经收得差不多了,悦安看过,便可以上交州府了。”
程平再真心实意地谢一次,有一位靠谱的前任,是件幸事。
程平户部度支主事当了这段时间,不知核查了多少账册,米南的账册又是用程平制的新表写的,只略看,程平便知道,这米南虽然没什么盈余,但也没有亏损——这已经不易,多少后任要给前任补窟窿的。
程平又问刑狱。
安敏学道:“本县一向安宁,少有作奸犯科的,白县尉又是精明强干的,刑狱方面悦安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