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子子见到知久时,只觉得脊背一凉——危险指数似乎又升了,现在不会正赶上姐姐和他吵架吧?
比吵架严重。
知久无意告诉他凌丁洋的事情,更没心思说些别的敷衍,才说了两句话就打发他走,这时茶水还没送上来呢。
奇怪,太奇怪了。东方子子哪是那么好打发的,知久不说,他转身就去缠影久,反正他算是个大孩子,没人会对他发脾气。
影久正在Lois那里。他特意送来了Sue Equal Huxley的照片,让Lois看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侄女。
“好象哦,简直就是我小时候的翻版嘛!”Lois左右端详着,微微一歪头,“可惜我小时候的照片没有带来,不然就可以放在一起比一比了。”
影久侧过脸打量了她两眼,又看看照片,微微摇了摇头,“不像。”
他有些口拙,却不说哪里不像。
“怎么会不像呢?”Lois仔细地用手指指向念到的部位,“喏,发色,眼睛,眉毛,鼻子,还有那根小指有一点点弯曲,都很像的嘛!”
影久依旧摇头,“不像。”
Lois认真地盯着照片,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所说的“不像”究竟指的是什么地方。
“影久哥说的不像是指轮廓吧?”一道温和的声音插过来为她解惑,Lois一抬头,正对上东方子子的笑脸。
“轮廓?”
“虽然同是混血儿,但你的五官比较接近西方人,而这个孩子更像东方人,唇形比较娇小,而且皮肤也稍黄一些。”东方子子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当然不能说——Lois比起那个心事重重的孩子,显然有些浅薄。
“是哦。”Lois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忽地惊觉,“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东方子子回头看了看,门不是开着吗?当然是推门就进来了。他是先敲了门,不过他们似乎没听见。
一直跟着他转来转去的Icy已经不耐烦,粗鲁地打断他,“先别管什么照片了,你不是有事才来的吗?你倒是快说呀!”
那一边影久已对Lois解释过,转过身来问他有什么事。
“只是有件事商量一下,”东方子子转头对Icy道,“你和Fiery陪这位小姐呆一会儿,我们出去谈。”
影久什么也没说便随他走了出去,剩下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34、归零.盲心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木石堆砌的古雅墙壁上,自然的气息暖暖地散发着,墙脚下不加修饰的碧草恣意生长成自在的形态,无人约束。
轮椅轧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而当墙壁另一边的交谈声音盖过了它的轻响时,转动着轮椅的手静静停了下来,几棵小草嫩绿的尖部轻轻触到一双雪白的袜尖。
风有些凉。
墙那边隐约传来的话语却比风更凉几分,又如火灼烧。
是……这样吗?
目光慢慢垂落下来,落在略显单薄无力的手背,因长期居于室内鲜少接触阳光而异常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冰冷静默,那可是蓝血的温度?
指尖不自觉地一动,缓慢到几乎停止流动的血液因之而涌动,泛起细碎的涟漪。
原来,所有人都已知道,却煞费苦心地瞒他许久。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悲哀与愤怒。
该自嘲吗?明明答案已呼之欲出,却自欺欺人地拖延着时间。
他们没有瞒着他,是他闭上了眼睛,蒙住了耳朵,才一再错失真相。
而现在,已经无所适从。
轻盈的脚步声停在轮椅的后面。
伴随而来的是少女柔和的嗓音:“您是前几天来的客人吗?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要不要我陪您走一程呢?”
他闻声回头,惊见一双茫然无神的瞳孔,朦胧的眸光毫无焦距地“望”向自己的方向,却盈满如水的笑意。
东方家中,还有这样一位盲女吗?除了执草之外,还有人会对陌生人毫无戒备地伸出援手吗?
他将轮椅挪至少女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而冰冷的手。
温暖是源自内心的温暖,冰凉是无人相握的孤单。
“我没有迷路,但是我想请你陪我走走,可以吗?我腿脚有些不方便,或许会耽误你一些时间。”
少女微微地笑了,“您在说什么呢?您是我们重要的客人,而且给我带来了很新鲜奇的灵感,我最近在创作一幅画,能得到这样的灵感是无与伦比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