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辈子没谁能入了我的眼,但是我看到了你。第一眼,你惹起了我的怒气,谁叫你那么煞风景,人家都开开心心地跳舞,只有你躲在一边;第二眼,我已不能移开我的视线,这也要怪你,长的好看就罢了,那双眼睛却那么与众不同,叫人怎么放得开?
可你竟然不理睬我,这可真叫人伤心又难过!
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陡地一声欢呼雷动惊得她一跃而起,四下一望,才发现是旁边正在举行射弩比赛,场中那正搭弓的男子神色专注,眼睛明亮有如满月,一箭射出,全场叫好。侧面望去,已是神清气爽,令人心折,待他微偏过头,桑莞险些叫出声来,呀,这不正是那个人?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倒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有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一时间,周围的少女们便一拥而上,争相把手中的淡紫红色花朵塞给他,他不过转了个身,胸前便已抱了一大捧这种花,仓促应付间,目光正与桑莞撞了个正着。
那小姑娘穿着红底绣衣的盛装,头戴银冠银角。银冠上层层花束,外缘吊缀着串串小小的铃铛,正前方置一朵盛开的向日葵,犹如光芒四射的太阳。银角插在银冠上,角面饰以龙腾鱼跃的图案,活泼异常。她左手拿了一株紫莞,示威似的朝上一举,对着他晃了晃,目光炯炯,好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不久前听到的那句话,清晰的好像喧嚣也好时间也好什么也隔阻不住。
我叫桑莞。桑叶的桑,紫莞的莞。
紫莞的莞。
莞尔的莞。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他淡淡抱以一笑,下一秒,却见那小姑娘右手执起一株和自己胸前一样的花朵,小心翼翼地吻了吻那紫红的娇嫩花瓣,眉目含情,他的脑子“轰”地乱了——她居然在向他示爱,这大胆的苗家女孩……他们才是第一天相见啊!
桑莞开心地笑着看那匆匆避开了她的目光的男子,原来,他是这么腼腆的人呢……
苏,祎,堇。
慢慢念着这不必费力便能猜到的名字,珍重万千地将右手那株紫堇藏入贴身衣袋,心中充满了甜蜜。这时候,她已经忘记了长老们的劝告,以及方才那一吻极苦极苦的味道。
“原来他们有这么美的初见。”应怀桔憧憬地叹了口气,相比之下,自己与卓兮的相遇是不是太悲惨了点……“那个桑莞,就是你母亲?”
卓兮点头。
“那个苏祎堇,是你父亲。”
卓兮默然。就在应怀桔以为自己猜错时,才听卓兮犹豫道:“我不知道。阿妈没有说过。”
他轻轻摇头,制止应怀桔的疑问,“不要问我,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的父亲是谁。他们都说阿妈是个疯子,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他虚弱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我相信,因为我本身就是最有力的罪证。”
应怀桔张了张嘴,“你说你是苏家的人。”
“天下姓苏的不只苏祎堇一个。”
“可是,她爱上了苏祎堇,不是吗?”
“那又怎样?”卓兮露出悲哀的惨笑,“你知不知道,苏祎堇是什么人?”
47、禁忌之子(四)
苏祎堇是什么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凌丁洋是十分清楚的。因此,当她听了苏知久的那句话,整个人都惊呆了,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他的父亲是……但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我们的父母并不相爱,难为他们还能做到相敬如宾。”
“你不可以这样说。”凌丁洋少见的有些生气,“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父母?更何况,我不觉得伯父是那种会在外面乱来的男人。”
苏知久看了她一眼,悠悠道:“他当然不是乱来,他只是在真心爱一个女人而已。”
“但你刚刚说的那么愤慨……”
“愤慨?”苏知久失笑,“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我知道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可总觉得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那么你说,怎样才叫做公平?”
苏知久眼神渐深,“没有绝对的公平,只不过,既然爱了,为什么要放手?喜欢一个女人,却坚持娶了另一个,这又是什么道理?”
凌丁洋低低叹息,“你不明白。深深相爱的两个人,相守不一定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