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三指紧握,食指却虚虚抬起摩挲我的手背。他的眼神没那么亮了,染上了疲倦,他看上去也没那么生气了,反而带了些渴切:“乐意,你跳过来,我接着你。”
突然间一切感觉仿佛凝在手背上,他的手指很粗糙,划在我的皮肤上又蛰又痒。我注意到,这只手的掌心缠了纱布,纱布包着的,是昨天帮我挡在脖子前面,被玻璃片划破皮肉的口子。
我突然四下看,左边一根铁栏上有没打磨好的倒刺,我把手指在上头一划,有血滴涌出来。在他复杂的眼神下,我把一滴血挤在他握着的手背上。
“乐意……”我的血的味道他一瞬间便感受到了,他呼吸变得急促难以自抑。
我挤出一个笑容,又滴了一滴血上去,这已经是我能露出最好看的笑容了啊。他很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喉结剧烈地起伏,握着铁栏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我低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我胸口疼痛的开关,强烈的感受终于涌了出来,我感到有泪珠儿无知无觉的滑到他的手背上。
这一下仿佛也打开了他的开关。他的手骤然失力放松。
他一定没感受到我的泪水,我也不能让他看到。我别过脸看着头顶上方一丝一缕的阳光,说:“再也不见了啊。”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不过几秒又“嘎吱“停下了。
我低头看到男人紧握雨伞,钩住了我的机箱。他嗓子彻底哑了:“我没有骗过你,乐意。现在你真的不能出去,现在你出去了,我就再也找不回你了。”
我探身到电梯边上努力看他。他张了张嘴,我从他的口型分辨出他还想说点别的什么,可是最后出口的却是:“我给你带了墨鱼面。”
我一时怔住了:“什么?”
他举起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白色包装袋:“我给你带了吃的,昨天你没有写纸条了,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你之前吃过好几次墨鱼面,我就又给你带了这个。”
错开一段距离,横着道道铁栏,他的脸和表情就模糊看不真切了,我感到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委屈地想放声大哭。但却不只是委屈,是什么我也分辨不清了。那一瞬间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不想走了,我真的相信他说的了,他说我出去了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我真的相信了。
可突然地,那把伞经不住大力,断了。
他的身影在电梯箱里渐渐下降,最终小的几乎看不见了。而我的电梯稳稳停到了顶层。
作者有话要说:
谁成想,一篇不到四万字的短文,还有反派坏人呢。
第10章 十
出了小电梯,面前是一片摆满落灰机器的厂房,很杂乱,也很昏暗。两侧窗户封了不透明的暗黄塑料,但是这碎一块那缺一块的,阳光就从这些碎裂缝隙里钻进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绕过机器穿过屋子径直向前走啊走,屋子不大,很快就到了门口。我转动大门中央的沉重轮/盘,灰尘飒飒落下来,两面金属大门向后打开,阳光流淌进我的眼睛。
外面果然在下大雨,阳光并不强,但我太久没有触碰自然的光线了,还是不由眯起了眼睛。
一场太阳雨啊。
明明阳光普照,却有冰凉密集的水点砸下来。
我走出厂房大门,觉得面前建筑眼熟。我站在雨里,用迟钝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哦,这似乎是魇足之夜烧烤店的后门。
我又回头,身后的厂房从外表看起来,是一个配电房。就是在道路上随处可见,但却被所有人忽视的铁皮房子。门口一般会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或者“高压危险”什么的。
而这个配电房,两句话都贴了。
原来,我就被关在这个烧烤店的地下。
突然间,我觉得我的经历也算前后照应,有头有尾。
粉红色泡泡蓬裙透湿了雨,黏着身体贴合,像是修身的裙子一样。我绕过魇足之夜烧烤店,刚来到门口,却听到急促刺耳的警笛从四面八方鸣叫而至。
警车停了一片,把我面前堵得严严实实。
我想,我没报警,警察怎么就来搭救我了呢。这搭救得太晚了,并没什么用处,我自己都出来了。
雨越下越急,有风夹杂,斜斜地打下来。也推动乌云遮住了太阳,天色阴沉下来,太阳雨终于变成了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