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母后赐下的人并没有这样的美色,譬如他府里的何侧妃和王氏,姿色平平但规矩极好,反而是母妃送过来的,一个个都姿色出挑。
「母后什麽意思?」他皱眉看向长兄。
谨亲王喟然一叹,「我觉得母后因为老四的事,有些草木皆兵。」
两人又离开了书房,谨亲王边走边道:「老四出宫建府不是一两年了,母后又在宫里,两眼一抹黑,并不清楚外头各府的情况,这回这档子事一出,她难免胡思乱想。你细想近来的事,就知道她先是把九弟、十弟、十二弟的孩子都接进宫,又往各府添人是什麽意思了。」
孟君淮皱眉道:「恩威并施?」
第七章
谨亲王摇了摇头,「不如说是乱了阵脚。立了威,又赶紧给个甜枣。」他又说:「母后这做法看似有点可笑,可细想之下也不难懂。能给男人的好处,最容易想到的不过三样:权力、金钱、美女。她身在深宫,权力她做不了主,金钱各府又都不缺,可不就只剩美女了吗?」
回府的路上,孟君淮百感交集,一边想笑母后这阵脚乱得莫名其妙,一边又觉得一阵一阵的心疼。
她是快到半百之年的人了,就四哥这一个儿子,突然间说病就病了,御医还说必定会落下病根,这放在寻常人家都是让父母不好过的事,而在皇家,这样的事情背後还有各样可能的明争暗斗需要她去猜测、去提防。
而他们都听说,父皇有一年多没去见过她了。就连去年新年,四哥刚落罪被禁足那时,母后跪在乾清宫外求见,父皇也没见她。
他实在难以想像这一年里母后是怎麽过的,难怪连玉引进宫拜见之後都跟他说,觉得交泰殿阴阴冷冷地,好像缺了点人气。
孟君淮忍不住回想起儿时还在宫中的事,虽然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他记得,那时母后当真对一众皇子公主都很好。逢年过节,他们都爱一起去坤宁宫玩,也没听说过哪个宫嫔叮嘱自家孩子要在坤宁宫提防些什麽,母后赏的任何吃食,他们都可以放心吃,怎麽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孟君淮再度看了看手里的册子,深感这是母后头一回存了别的心思给他们挑人。而且这心思还不是恶意,只是想把他们一众兄弟都哄高兴了,能让四哥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用午膳时,玉引便发现孟君淮的心情沉闷得紧。
「怎麽了?」她给他夹了一筷子香椿炒鸡蛋,询问了一句,「是见大哥时发生了什麽事吗?」
孟君淮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抽个空去见见四嫂吧,带些府里用得上的东西,再备几千两银子给她送去,四哥现下日子不好过,母后在宫里担心得紧。」他喟叹一声,又说:「我也会多去见见四哥的。」
「可是……」玉引蹙着眉看他,「可是四哥府里现下闭门谢客啊,你以为我没去过吗?单是过年到现在,这二十多天里我就已经跑了四趟,每次大门都闭得紧紧的,怎麽跟看门的人打交道也不让进。」
对此她也很愁得很,就算齐郡王跟她不亲近,她也很希望齐郡王一家能好好地把眼下这个难关渡过去。
孟君淮听了,面色又沉了一些。
她见状,伸手握住他执着筷子的手,「到底怎麽了?你详细跟我说一说,我们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孟君淮斟酌了一会儿,认真地跟她把大皇兄今天说的话全说了。
玉引听罢,张口便说:「那我们就按母后的意思添个人进来啊。」
孟君淮一听,哭笑不得地道:「这个不管用。母后心里不安生主要是因为四哥,我们按她的意思添了人,也不过是让她安心一时。」
「但安心一时就多一时能想别的法子啊!何况我们若现在回绝了这事,反而让她更不安心,那不是雪上加霜吗?」玉引一字一顿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先让人进来,我们一起进宫谢恩,你再时不时地跟母后说说你喜欢那些美人,母后心里多半能好过些,咱们在外也接着努力,多跟四哥那边走动,等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孟君淮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她,「你这是自己饮鸩给母后止渴啊。」
玉引辩驳道:「我哪有?」
「我不诓你,母后这回挑的可真都是美人儿,你就不怕我真喜欢上了新进来的,不要你了?」他支着额头,笑着睇向她。
「我还真不怕。」玉引依旧是很诚恳的神色,「老实说,咱们府里单论姿色比我好看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再者,你要是想喜欢别人,有没有这新进来的,你都能喜欢别人。所以我完全可以安心让这个人进来,还可以让她安心得宠——得宠也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