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靠这孩子把昨天丢的脸挣回来的,眼下却是阖府都知道了她有了孩子、殿下却仍旧没见她的事,实打实地又丢了一回脸,气得眼晕。
山茶还劝她,说什么这种事上宫里就是这样的规矩,上回她有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尤氏心说这一样吗?她怀阿礼的时候,府里的正妃是殿下的原配郭氏。现下这位,一个继室而已,论岁数比她还要小,怎么能像郭氏那样压她一头?
肯定是她昨儿在殿下跟前说什么了。尤氏狠狠磨牙,都能想象出谢玉引用那副单纯样子在殿下面前劝他安心养伤,或者说让她安心养胎不要搅扰是什么模样!
尤氏气得又重舒了口气,听到脚步声抬了抬眼皮,看见自己身边的山栀进来了。
山栀身后还领着四个小丫头。
这厢山栀向她福身,后面那四个就低着头跪了下去。山栀禀说:「咱王妃从宫里出来了,皇后娘娘赏了些东西给您,已按规矩造册入库。这四个是定妃娘娘怕您身边人手不够,赐下来伺候您的。」
山栀悬着颗心,绝口没敢提这些其实名义上都是赐给王妃、王妃又赐给她的,更不敢提按规矩侧妃该向王妃谢恩去。
但她话音刚落,一只瓷盏还是猛砸到脚边碎了一地。
尤氏看着眼前这四个最大不过十一二、最小估计才六七岁的小宫女怒火中烧:「定妃娘娘会赐这么几个小毛丫头来给我安胎?不是正院那位换了人就是她跟娘娘嚼舌根了!退回去,全给她退回去!摆谱跟谁示威呢,姑奶奶不吃她这套!」
尤侧妃要把定妃送来的小宫女给谢玉引「退回去」这事儿,身边的人好说歹说可算给劝了下来。
但是三天之后,谢玉引还是知道她不高兴了。
因为和婧来找她了。
和婧又是哭着过来的。当时谢玉引站在案边正在抄经,听到跑来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抬头,桌子就「咣」地被一撞。
谢玉引:「……」
一笔划了出去,这一页又得重新来。谢玉引扯扯嘴角一哂,抬头就看见和婧哭得眼睛红鼻子也红的小脸儿。
见她看过来,和婧张口就是一句:「母妃,父王是不是快死了……」
「……?!」小丫头你说什么?
谢玉引被她这话问得摸不着头脑,再看周围,在屋里侍候的几个都因为这句话给吓跪下了。
她便把和婧抱到榻上坐,蹲在她身前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和婧抽噎得连气儿都倒不过来:「我想去看父王,何、何母妃一直不让……我问为什么,她就说这是大人的事,让我听话!」
和婧说到这儿恐惧涌上心头,「哇」地一声又哭狠了:「父王是不是快死了!当时我母妃也是这样……他们一直不让我去看母妃,后来母妃就没有了!」
最后一句直说得谢玉引心里一搐,她赶紧把和婧搂住,边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边说:「没有没有,只是你父王伤着,自己不想见人,你何母妃听他的话罢了。」她语声一顿,略作矛盾后就心软了,「你若想去,母妃带你去。但他若还是不想见人,母妃也没办法哦。」
和婧抽抽噎噎地从她怀里挣出来,很认真地望着他问:「那如果父王不见,我能问杨公公他好不好吗?」
谢玉引乍然察觉原来这是个小人精,哑了一瞬后禁不住笑出来,又诚恳点头:「自然可以。杨公公肯定要出来见你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可以问他。」
和婧就开心了,从床上蹭下来就要往外跑,玉引又把她拉回来按着洗了把脸,而后带着她往孟君淮的住处去。
第十四章
孟君淮已养了三天,虽然还未痊愈、只能趴不能躺,但他也能下榻走走了。想来是掌刑的宦官不敢真下狠手打他这皇子,杖责二十未必打出了十板子的伤。
疼痛减弱了,他也就不再那么烦躁,得以静下心想想这事的来龙去脉。
越想越觉得谢玉引那日道出的破绽确实无法解释,此事确实是有鬼的。他便有些恼火,自己堂堂一个皇子,在皇宫里、父皇的眼皮底下,被人假借父皇的名义打了?!
这都什么怪事!
孟君淮愈想愈牙关紧咬,思绪飞转中,忽然听见杨恩禄的声音:「爷。」
他看过去,杨恩禄低着头说:「王妃带着大小姐来了,说大小姐不放心您的伤,想看看您。」
啧,王妃。
孟君淮听见这两个字,眉心就一跳。那天他谁都没见,只见了王妃。结果之后的几日里,旁人明白他的意思便不来了,这王妃她也没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