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声响,下意识地张望,孟君淮却侧身挡她的视线。
「怎麽了?」玉引心弦紧绷,顿时也没什麽勇气继续往那边看,盯着他问︰「他还活着吗?」
「活着。」孟君淮一喟,「我自会找大夫给他医治,回京後也会求皇兄赐个御医照顾他,你别太担心。」
玉引怔怔地点了点头,他这才让了开来。
她悬着心看向远处,脑中直被激得一空。
尤则旭被几个锦衣卫合力扶着,面色惨白得寻不到半丝生机,嘴唇也没有血色。他好似已经昏迷了,右臂胳膊搭在旁人肩上,整个身子都往那边倾。
而他的半截左臂向外拐了个怪异的弧度,垂在身侧没有力气,好像与他这个人完全没有什麽关系,端然是断了!
「他……」玉引浑身冒冷汗,余光瞥见旁边的夕珍满目怔然,下意识地哄她,「别怕……你回屋去。」
她满心都是乱的,抚着夕珍的後背,连手都在颤抖,忽而被人用力一拥。
「玉引。」
玉引怔怔地稍抬了头,孟君淮的双臂不自觉地又添了几分力。
「这帮奸宦……我一定会收拾乾净!」
他语气中带着连她都觉得陌生的狠戾。
「我不能……我不能让这样的伤出现在咱们的孩子身上。」他恨意分明,与恨意一样分明的,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不会的。」玉引反手搂住他,强定心神,「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尤则旭也会好好的。」
第二进院子的厢房里,有些混乱的众人在大夫来时纷纷让开。
床榻上,尤则旭双目紧闭,汗珠从滚烫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眉心夹杂着无边的痛苦,说不清是因高烧引起,还是因骨头硬生生被人踢断所致。
大夫上前查看伤势,刚一碰他的胳膊,就痛得他浑身猛地一颤。
尤则旭的伤势冲淡了首战告捷後的喜悦,不少与之交好的锦衣卫都等在门外,迫切地期待着大夫出来一述伤情。
孟君淮、谢继清与玉引都等在外间,大夫在里面为尤则旭接骨,他们偶尔能听到几声痛苦至极的呻吟,但又都知道他根本就没醒。
「唉!」玉引往屋内张望着叹气,「这样都不醒,也烧得太厉害了。是不是该跟大夫说一声,不论多好的药,需要用便用上,救人要紧。」
「这个一开始就交代了。」孟君淮看看她,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再好的药也没那麽快发挥药效。再说,他现下不醒也好,若醒来忍受这种疼痛……」他说着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坐下等吧。大夫说并无那麽凶险,只是要费些工夫。」
但三人谁也坐不住,过上一时半刻的,总要有人起来踱一圈,往里看看再坐回来。
这一个上午显得格外漫长。
将近中午时,大夫擦着汗出来禀了一声,道骨头接上了。
三人皆松了口气,而後孟君淮问:「可会留下病根?」
「这个……」大夫的神色有些为难。
玉引悬着心请他如实说。
他叹息道︰「虽说如何调养才是最关键的,但若要半点病根不留……怕是也难,好在总旗大人年轻,伤好得快,不至於遭太多罪。」
话说到此,个中轻重谁都明白,後面那一句就是强扯出来教人宽心的话,前面那番才是要紧的。
大夫禀完便不敢多留,又折回屋中继续帮尤则旭退烧,这一进去又是好几个时辰。
直至暮色四合时,尤则旭的高烧才终於退了大半,大夫宣布他应该不久便会醒来。
众人松了口气,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然而一整夜过去,直至次日清晨,尤则旭还没醒。
此後又过了一个白天,他仍是静悄悄的,再翻过一个黑夜,玉引终於听到下人来传话,说他醒了。
「快去跟王爷和哥哥说一声。」玉引道。
杨恩禄躬身说:「已禀过了。但後续的审问事宜颇多,爷和谢大人都脱不开身,吩咐让奴才去表公子身边守着。王妃您放心,奴才不会让表公子出岔子的。」
对杨恩禄,玉引是放心的,只又嘱咐了他几句,想了想,让他告诉尤则旭夕珍在这儿,如若想见她,就叫人过来请。
杨恩禄告退後,玉引喊来夕珍,跟她说了这事,含着歉意道:「也没问你想不想,是姑母先斩後奏了,但是他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