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不禁蹙眉:「这话是怎么说的?」
「阿祚他们犯点错,旁人都能就事论事,惹不出大篓子。阿礼他们几个惹事……横竖都是你这当嫡母的不对。」他口吻中满是疲惫。
类似的话,玉引今天从和婧嘴里也听了一遍。和婧同样十分担心这件事最终牵连到她,忧心忡忡地琢磨要不要提前散点什么对她有利的风声做个铺垫,然后狠狠教训阿祺一顿?
把他们俩的话放在一起想,玉引很没出息地感动了一下,于是不声不响地就蹭进了孟君淮怀里。
正为此懊恼的孟君淮木讷地揽住她:「……?玉引?」
「没事的,这事也没闹到那么大,不用乱想这些。」玉引埋在他怀里笑笑,「你跟孩子们都待我好,我就特别开心!」
他扑哧笑了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玉引说着抬眼看看他,「明婧今儿还说呢,说不想嫁人是怕没人陪我,所以她真想留到二十再嫁,让我不许催她。」
「行,那就不催她。」孟君淮翻身将她搂紧,转而又叹气,「阿祺这事……罗氏那边便麻烦你,明天我进宫一趟,安排一下阿祺。」
安排一下阿祺?!
玉引微愣:「你打算怎么着?」
「这你别操心了。」孟君淮禁不住一声冷哼,「这小子是欠教训。」
翌日一早,玉引就动身去了八大胡同。
毫不夸张地说,她真是一辈子都没来过这地方,而且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来这地方!
第二十九章
青楼什么的……离她太遥远了,谢家没有半个人和这种地方有关系。嫁给孟君淮后,也就听他说过一次十四五岁时对青楼好奇跑来一探究竟的乐事,他也没正经……嫖过。
万万没想到,他没嫖,阿祺嫖了!
玉引坐在马车上想着都头疼。心下又将思绪理了一遍,拿准了今天要怎么做。
首先,这孩子是决计不能留下的,不是她心狠,而是这事儿实在没法办。
孩子生下来总不能养在青楼里,那往回接,势必引人注意——这比往家里接个青楼姑娘都引人注意,因为青楼里生个孩子总是会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好事者总爱探一探孩子的父亲到底何许人也,会闹出来的风声很难压住。
这样一来,接孩子回府,笑话必定就会闹大,宗室间都会知道他们逸亲王府跟青楼姑娘生了个孩子,板上钉钉,没的解释。
而孩子母亲的身份又没法抬——这比抬谭昱的身份可难多了。谭昱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普通百姓人家出来的孩子,和皇长子成为莫逆之交的安排,虽然听上去十分离奇,但有皇长子主动帮忙,也还很有说服力。
这青楼姑娘怎么办?总不能说是皇长子的红颜知己吧?
找名门望族收养她也不行啊,要这样安排,她谢家首当其冲……玉引还真不乐意家里收这么一号人!她谢家一直干干净净的,凭什么莫名其妙接这个茬啊?!
那孩子又不是她睡出来的……!
所以,最稳妥、对各方伤害最小的办法,只能是不要那孩子。然后她可以给莹月楼、给那姑娘赔一笔钱,从此一拍两散。
当然,她还要交待清楚,这件事不可以透出去半个字。若他们敢拿这事当噱头往外散,孟君淮大概就不得不出手灭了莹月楼了。
算明白这些,玉引疲惫地闭上了眼。
怎么说呢……这些都并不难办,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去杀人,而且还是一个孩子。
这笔血债是阿祺惹出来的,但她到底也沾上了。
西珠市口。
八大胡同突然净街,闹得周围一片议论。
他们初时以为是哪个楼闹出了和达官显贵纠缠不清的事惹了麻烦,后来才听说是锦衣卫净的街,登时所有人都提了口气,连打听都不敢瞎打听。
这种事倒也不稀奇。八大胡同这地方,鱼龙混杂,三六九等什么样的人都有,是经常牵扯到各种案子里。
本朝已然有好几桩要案都从八大胡同查出过线索。是以每每此处有了疑点,净街搜查都是必然的事。
但这回来的人好像格外多。有人说得有五个百户所,还有人说,至少两个千户所。
当闲杂人等都被清了个干净之后,一辆并不怎么起眼的马车停在了莹月楼所在的胡同口。